裴覆雪就站在那兒,已不知看了多久。
見月尋風把目光投來,他自然地走近,扶光一下子朝他龇了龇牙,小動物似的。裴覆雪不緊不慢地把一顆果子塞進了扶光的嘴裡,于是扶光遲疑了下,三秒之後再次龇起了牙。
月尋風已經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果不其然,裴覆雪又掏出一顆更加紫瑩瑩的果子,看上去就清甜多汁——這顆果實也被塞到了扶光的嘴裡。
在第五顆果子被扶光吞掉之後,裴覆雪也獲得了和月尋風一樣的待遇。
小姑娘蹭了蹭裴覆雪的袖子,權當感謝。而後,她窩回月尋風的懷裡,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相比起裴覆雪,她似乎還是更喜歡月尋風一些。或許,她是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什麼。
以小動物的直覺來說,或許裴覆雪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吧。
月尋風順手拍了拍她的背,裴覆雪也在此刻開口:
“舟雲回前輩說今日就可以去尋她。”他效率确實高,昨天晚上剛說好的事,今天就已經落實。隻不過……
月尋風下意識接了句:“可城中飛錦衛的搜捕仍未解決,你此番出門,莫不是還要做女子打扮?”
裴覆雪默了下,看了月尋風好幾眼,像是終于記起這件事似的,平和地說:
“溫貴妃似乎和仁和帝說了些什麼,現下仁和帝對飛錦衛和齊王已經非常不滿。即使飛錦衛再怎麼肆意妄為,明面上仁和帝的名字還是要顧及的——所以在昨日,飛錦衛和齊王就已經收手了。”
“溫貴妃……這麼厲害?”月尋風下意識這麼說了句。
她原本以為,溫貴妃隻是過分受寵而已。但是現下看來,她對于仁和帝的影響似乎有些過分大了。不過是一番絮語,就能讓飛錦衛和齊王不得不暫避鋒芒……
“溫貴妃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裴覆雪一邊讓侍女來布菜,示意月尋風來吃屬于他們的早飯 ,一邊慢條斯理地評價:
“溫恪竹那老家夥估計也想不到,溫貴妃對于仁和帝的影響已經到了這等地步。更可怕的是,溫家早已和溫貴妃綁得死死的,他們若是想要抛開溫貴妃……”
“就會和對方一起往地獄裡去。”
裴覆雪說這話時語氣沒什麼波動,可正是這份平靜,倒讓他顯得更加詭異。
“不過……溫貴妃畢竟是溫家的女兒。她真的會忍心,把溫家扯進地獄裡去嗎?”
月尋風把扶光放回被褥裡,替對方掖好被子,從這個角度切入,冷靜發問。
“溫恪竹對溫貴妃如何,到底沒人知曉。如若他們之間的親情當真如此強大,溫貴妃就不會是現在這種隔岸觀火的模樣了。”
也是,從溫瑾言出事到現在,溫貴妃對于尋找真兇一直興緻缺缺。除了幾封慰問的家書和在皇帝面前傷心垂淚,“一病不起”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表示。
“靜和公主說,昨日溫恪竹向溫貴妃遞了一封家書,彼時仁和帝正陪着溫貴妃用藥。溫貴妃展開信讀了幾行,就悲從中來,一口血吐出,昏了許久。”
“太醫說,貴妃哀毀過甚,再這般被刺激,于壽數恐怕有礙。”
聽到這,月尋風幾乎都能說得出接下來的發展:
“那我猜,今日朝堂之上,仁和帝是不是把溫恪竹批了一頓,讓他不要再影響自己的愛妃?”
裴覆雪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點了點頭,将那段話稍微潤色:
“仁和帝在朝堂上借題發揮,讓溫恪竹不要插手後宮諸事,幾乎是往心懷不軌的方向發展了。”
“唉,文化人,一肚子彎彎繞繞。”月尋風托着腮,吐槽道:“明明就是想出氣,還要注意形象,迂回扣鍋。”
溫恪竹這把着實有點冤了。
畢竟大魏自建朝以來,每個月後宮高品階妃子在經過查驗信中内容之後,都可與家中通上幾封家書。這不是什麼大事,奈何溫恪竹直接觸了仁和帝黴頭了。
“溫貴妃這招用的好,這下子,仁和帝估計對溫恪竹更加不滿了。”
不過,說到這……
“靜和公主和你們謀劃皇位,到底是怎麼個謀劃法?”
她真的很好奇,燕玉書要怎麼在皇帝不滿,手中權力不多的情況下,去取得那個位置呢?
“韬光養晦,适時而動。”
裴覆雪淡淡說着。
哦,懂了,裝孫子。
“仁和帝對權力的渴望,已經大到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如果他汲汲營營這麼久,最後皇位落到和他沒有什麼關系的旁系手裡……約摸比殺了他還難受。”
“裴大公子”,月尋風放下手裡的筷子,忽然非常認真的問了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仁和帝到底是怎麼登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