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百結湊到燕玉書耳邊，小心翼翼，嘟嘟囔囔:

“你說……溫貴妃為什麼要幫我們說話呢?”百結可不傻，相反，她機靈的很，直到剛才溫貴妃是在特意替她們說話，甚至還隐隐約約輻射到了一點朝堂上的事兒。

隻不過溫貴妃說話一向九曲十八彎，喜歡把真實意圖掩蓋在層層疊疊的話術之下。如若要猜，那便要付出十成十的努力來了。

“你知曉貴妃的閨名嗎?”

燕玉書沒急着回答百結的問題，而是從容地反問了句。

百結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苦惱道:“诶呦，我怎麼不記得這個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頗有些懷疑自己，自顧自道:“可是……好像大家都不知曉貴妃娘娘的閨名……連帶着‘露娘’這個小字，也是陛下親自取的。”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燕玉書輕輕念着這句詩，淡聲道:“貴妃娘娘有着絕世的容貌……同樣的，她還有着常人所察覺不到的智慧。”

她看着百結，微笑說了句:

“人們在面對美人時，總是先入為主的把她們當做一個精美的瓷瓶，一個無自己意趣的萬物，一個供人炫耀的擺件。等到了窮途末路之際，美人就成了罪魁禍首，成了急需出手的貨物……”

燕玉書這麼說着，慢條斯理道:“你覺得……貴妃沒有智慧嗎?你覺得……貴妃難道隻是一件華美的物什嗎?”

很顯然不是。

溫貴妃如今對仁和帝的影響力，已經大到或許連仁和帝本人都意識不到了。心情……思緒……念頭……隻要美人輕輕一吹耳邊風，那麼垂淚蹙眉幾下，他就能昏了頭。

溫貴妃利用這份寵愛，在暗處試圖對溫恪竹磨刀霍霍。但是顯然嘛……得位詭異，斬殺臣子又親手扶持了兩個權臣的仁和帝沒法達成她的願景，讓她隻得繼續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所以貴妃娘娘的閨名是什麼呢?”

百結沒敢去回答燕玉書之前的問題，隻好接過這個話頭，把話題轉向一個安全無害的方向。

“溫栖桐。她的閨名，是栖桐。”

“鳳擇梧桐而栖……說到底，貴妃娘娘本就不隻是一捧流淌的無害的水，她的野心……早在暗處勃發，蠢蠢欲動起來。”

百結不語，隻是垂首默默聆聽。燕玉書倒是分析起了勁，在内心自顧自接了句:

貴妃娘娘的手已經伸到了朝堂之上，否則不會挑今日，在陛下被宗室世家與朝臣施壓立儲之事後，故意提起這麼一句話。

是啊，哪怕你再不喜歡，你也就隻有這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生女兒了。

難道你就心甘情願去立那些宗室子弟，去立那些不是你直系血脈的孩子?

别開玩笑了。

仁和帝多麼在意權力啊?讓他讓渡自己的權力，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幹脆。一個沒有什麼能力，卻渴望死死纏住皇權的可憐蟲，一個總是被掣肘，無法随心所欲的糊塗蛋。

說到底……當初他到底怎麼登上皇位的，還猶未可知呢。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燕玉書扭過頭，臉上那些一瞬而出的嘲諷神情如同日光下的雪，融了個幹淨。她的臉上又是得體溫婉的笑，瞧着便可親。

“怎麼了?紅绡?”燕玉書認出那是溫貴妃的貼身侍女紅绡适時露出疑惑的神色來。

“貴妃娘娘說給您送去了幾匹緞子，随您喜歡裁剪去。還有，過幾日，城中的雲星節就要開始了，屆時青年才俊皆會前去，她已替您求了恩典，讓您也去看看呢！”

……

燕玉書腦海中思緒回轉，臉上還是露出感激的笑來，她柔和道:“多謝母妃好意……玉娘到時候一定會去的，不會辜負了母親那一片良苦用心。”

其實求不求這個恩典都無所謂，燕玉書自己平日裡出宮也是無人管轄的。但溫貴妃這麼一手，立刻将她的行蹤在皇帝面前過了個明面……

溫貴妃到底在算計着什麼?

她想要溫家覆滅，這是顯而易見的。可……除此以外，燕玉書還想不通溫貴妃到底有什麼目的。

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