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尋風從來不信什麼巧合,自從來到京城,她經曆過的巧合多多了,沒一個是意外的,也因此,舟雲回出現在這裡本身就已經讓人警惕了。
“你是來找崔皇後的秘密……而我是來搜尋有關長纓女俠的下落,這二者并不沖突。”
舟雲回像是沒察覺到月尋風的敵意一樣,自如地往前走了幾步,分明還是那副平平無奇的模樣,卻尖銳刺人了起來。
“長纓女俠與崔家雖有情誼,可越家覆滅,長纓女俠與越天風雙雙身死是在十五年前,如何就能在崔皇後這得到線索?”
舟雲回對此不以為意,依舊像個平和慈愛的中年婦人,可眼底卻多了幾分怨恨。
“他們的死都繞不開仁和帝,而作為聰穎敏銳,心思玲珑的崔大小姐,何以不知道她的枕邊人做了些什麼?也因此,她絕對還有更多的線索,也一定與那樁命案有關。”
月尋風握緊了手中的刀,神色依舊沉靜。她雖然灑脫張揚,但絕不是魯莽之人,舟雲回說她的,月尋風琢磨自己的,二者之間并不沖突。
所有人的話選擇性聽聽得了,要是在這種情況下全信了……怕是被坑了然後賣掉數錢都不知道。
舟雲回緩緩靠近,月尋風想了想,把剛剛自己找到的那張紙條微微一抖,攏到了護腕深處,左右她已經把字條上的内容記住了,能保住它最好,保不住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隻能說是他們此生無緣了。
月尋風原本對舟雲回嚴陣以待,但這人似乎還挺了解崔皇後,沒有去搜尋其他地方,除了被月尋風動過的手帕被她看了一眼外,她直直拿起被踢到角落裡的,似乎是孩童玩的布娃娃,幹脆利落給它拆掉了。
她還以為那裡面會是一張字條,或者說,有些其他線索,可把布娃娃被拆開之後,隻從裡面滾出一小顆血紅的珠子——非常眼熟。
月尋風接着月光瞧了一眼,忽而沉默了。
那正是他們前去尋找舟雲回的原因,就為了确認這顆珠子是不是傳說中的璃業珠!!!可是這珠子雖然珍貴,貴為國母的崔皇後也不應當把它藏的這麼深才對。
除非……這顆珠子在其他地方還能派上用場。
“璃業珠,業火罪孽,皆一焚盡。你又想告訴我什麼呢?崔卿儀?”
舟雲回喃喃自語着,沉穩的臉上頭一次帶了迷茫。她抓住那顆血紅的珠子,就像是抓住了一段被鮮血覆蓋的悲哀過往。
她轉頭,眼底猩紅一片,在看着月尋風時,舟雲回笑了,輕聲道:
“你想聽一聽,一個關于江湖的故事嗎?”
月尋風頓了頓,沒有打斷。
她有預感,接下來對方要說的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在許多年前,或許可以追溯到前朝的前朝,一個名為慕斯臯的帝王,一統天下,結束亂世烽火,定都長安,改國号為‘齊’,史稱大齊。”
“他創立了一個組織。”
“夕回樓。”
“這是他用來鏟除異己,監視朝廷的一把利刃,嗯……就和當今的飛錦衛差不多。”
舟雲回說到這,嘲諷的笑了,帶着一種獨特而冷漠的美麗。
“今日之賢君,明日之昏君,人似乎總不完滿。很快,沉迷尋歡作樂的慕斯臯被攻入國度的起義軍殺死,而曾經作為他手中利刃的夕回樓四下奔逃,拆散重組。”
“或許是曾經來自一個帝王的鼎力扶持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力量,在漫長的歲月裡,他們不斷擴張實力,蠶食一切向上爬。不過畢竟不再是皇家手中的刀,要說強大,其實也沒那麼強大。”
舟雲回說到這,頓了頓,輕聲道:
“倘若,有人給了他們這個,重返朝廷的機會呢?”
月尋風一下子頭皮發麻,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擡頭,注視着舟雲回的眼睛。
分明還是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可她卻仿佛窺見了從那底下生根而出的,交纏錯落的根系,猶如彼岸花一般血紅豔麗的美——也帶着死亡的不祥氣息。
她看着舟雲回,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她隻輕聲問了句:
“崔皇後知道這件事嗎?”
舟雲回笑了起來,慢慢反問了句:
“她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
“琬晏閣,這是它如今的名字。而也正是追查它,才給崔家帶來了如此突兀的滅族之禍。”
“畢竟……仁和帝自己已經心虛暴怒到,不願意任何人窺見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