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護身石不可避免地又碎了一個。
在《妄世》這個遊戲世界裡,因意外而造成的傷害值出奇的高,若是偶然遭遇足以緻命的意外,比大BOSS的傷害值還要高,脆弱的血量也将會立即歸0。
平時陸廻在别的區域探險,偶爾會發生些意外的小磕碰小擦傷,但因為他身上總佩戴着能抵消、吸收傷害的道具,早已忽視了這一設定。
現在從十幾米的高處失足墜落,聽到護身石的碎裂聲,他才恍然明白,在這裡要面對的不止西王母它們,還有藏在數值面闆角落不起眼的隻有1點的倒黴屬性。
啊啊,真是煩透了!
遊戲裡明明幸運屬性遠高于倒黴屬性,結果卻還是有極大概率發生倒黴事件,現實中的能量守恒我可以理解,遊戲裡沒必要搞得這麼真實吧?!
因為這不尋常的倒黴,害得昂揚的鬥志在與地面相擁那刻,蕩然無存。
失去鬥志的陸廻簡直像一條躺在砧闆上死氣沉沉的鹹魚,無法逃跑,沒有思想。他仰面朝天,紋絲不動地平躺在被自己砸出來的淺淺的人形坑裡。
渙散呆滞的目光透過屋頂殘骸,穿過高空中飄浮的白雲,飄向未知的神秘領域……
陸廻現已完全不在乎鑽頭似的小龍卷風在自己肚子上肆意扭動,每隔十幾秒,耳畔就會響起護身石喀嚓喀嚓碎裂的聲音。
原本是覺得有趣,西王母才暫時選擇坐在寶座上觀戰,見他如今表現得這般懈怠,好戲無法繼續,按捺不住躁動的心,跳下寶座,興緻缺缺地耷拉着尾巴,走到他身側,直接無情地踹了他大腿一腳,沉聲喝道:“起來,戲還沒結束,演戲的人怎麼能提前撂挑子?”
它說話的語調簡直跟最讨厭的那位領導半夜打電話過來故意擾亂作息時一模一樣。
陸廻内心瞬間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一激動,開始在心裡發牢騷:
喂喂!你隻是個關卡大BOSS,有什麼資格對身為玩家的我的行動指手畫腳?還有啊,什麼叫演戲的人撂挑子?我是真實存在的遊戲玩家,不是什麼在戲台子給你表演節目的演員!我來這裡純粹是為了放松不是兼職打工!中場暫停調整狀态都要催,催什麼催,就這麼急着讓我滅了你啊……
陸廻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區區一個關卡BOSS,為何總能在無意間勾起他在公司經曆的不愉快。
心裡一通瘋狂痛快輸出,轉到臉上仍舊是淡如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微微轉動那對黝黑的眼珠,陸廻收回了漂浮在遠方的神思,一言不發地看了眼這位主動送上門的BOSS,又瞥了眼在他身上堅持不懈跳舞的小龍卷風,語調輕浮地說:“我倒想起來,這不還有個麻煩玩意兒在嗎,不然……你替我解決一下?”
以為西王母會對他的小伎倆嗤之以鼻、充耳不聞,誰料居然真的奏效了,西王母手一揮,小龍卷風就地消失,護身石的消耗總算是停止了。
陸廻利落起身,“謝”字剛從喉嚨擠出來,還沒落實,腳尖一旋迅速轉身,右手持短劍随之傾身揮舞,尖銳的劍尖直接朝西王母頭頂的發冠刺過去。
早已預料到他會借機偷襲的西王母輕笑一聲,面上未露出一絲畏懼之色,從容擡手,隻聽到“叮”一聲,短劍的攻擊被彈了回去。
陸廻手握劍柄,掌心還能感受到輕微餘震,怔愣數秒,迅速後撤。
他确信方才有什麼東西籠罩在西王母周身,正是那東西将短劍的攻擊彈了回去。
但是那東西無色無形,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看不見摸不着的,要怎麼才能……
對了,從剛才開始三隻青鳥就沒再對他發動過攻擊,肯定和三隻青鳥有關,陸廻緊急搜尋三隻青鳥的身影,結果在看到它們的樣貌時驚訝得張大了嘴。
身型勻稱、姿态優雅的形象不複存在,它們仨如今皆是滿身蓬松羽毛,肥嘟嘟的大胖鳥。
“噗——”陸廻迅速偏過臉捂着嘴偷笑,笑得滿臉绯紅、花枝亂顫。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它們怎麼變圓了,而且看起來——特别可愛!想沖上去挼一把!
餘光偷偷瞄了幾下,陸廻腦海裡浮現出自己身處它們中間的美好畫面——身後靠着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胖球,左手挼着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胖球,右手捧着鳥食喂着一個毛茸茸軟乎乎的胖球,恍若身處于天堂之中。
要是有空閑時間,他也想養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在家裡,可惜的是,現實中屬于他的私人時間幾乎快被傻逼領導給壓榨完了。
他搖了搖頭,結束短暫且治愈的美好幻想時間。
看它們的形态,結合剛才的現象,再加上過往的戰鬥經驗,大概率它們是由攻擊模式轉換成了防禦模式,而那會攻擊失敗,也就意味着……
“草——!”
這不是号稱可以斬斷萬物的寶劍嗎?!居然斬不斷它們的防禦?!怪不得西王母那麼氣定神閑,敢情知道傷不到它。
陸廻頭回在這遊戲裡感受到了憋屈,天大的憋屈。
這周末難得沒有被領導喊去公司加班,好不容易可以在家過個完美的休息日,結果光是這個最終BOSS,已經讓他多次聯想到了公司裡的BOSS,恍惚間,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BOSS,實際上就是他的BOSS扮演的。
痛苦啊,不能再在這裡耗下去了,再耗下去和加班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