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犀剛緩過來,見他醒了,還未驚喜,便感覺到一隻滿是血漬的手覆上脖頸,難忍之際,反手便拾起一隻簪子抵住他喉嚨,“滾過去!”
沒想到他反應這般大。
這一呵斥讓唐則雪清醒了些,退後幾步,仍是頗有忌憚地看她。
“閣下是何人?”
荒郊野嶺怎會有這般漂亮的姑娘?
莫非又是他們的計謀?
謝靈犀緩緩站起來,拍了拍裙間灰塵,嗓音清淡:“救你的人。”
“能站起來嗎?此地不宜久留。”
……
兩人朝山下走。
謝靈犀熟谙此路,下山容易,但一想卻無處可去。斷不能帶他回謝家,而柳續那邊,又剛吵了一架。
偏生這唐則雪還在喋喋不休:“姑娘效忠哪派?”
“姑娘要帶我去何處?”
“你主子知道你這般背信棄義麼?”
“……”
謝靈犀掩了掩擦傷的手腕,暗想:救了你真是倒了大黴。
她反過頭去,冷眼瞧他:“你看我像殺手麼?還是死士?”
唐則雪捂着傷口,小心翼翼:“你用簪子的手法,不同尋常人。”
謝靈犀嗤笑一聲。
夜深人靜,兩人如鬼魅般穿行,謝靈犀帶着他穿了條小道,巧妙地順着護城河而下,一路蹑步到了柳宅後門。
一擡眼,卻見小小木門旁亮了盞燈籠,霎時螢火之光與日月争輝。
門旁倚着一人,謝靈犀失神一看,她新嫁的這位郎君濯濯立着,如春月之柳,正柔柔望着她。
柳續見了她略顯狼狽、失神落魄的樣子,眉頭一顫,失笑了一聲,朝她伸出手來。
“靈犀,天黑,回家了。”
……
這處後門便是她與柳續相約而設,除了他們二人,誰也不知曉。
便是為防突生變故。
新婚過後,家中多餘的下人都遣散了,大多送去了謝家鄉下的鋪子裡,幹些閑活,隻留下了夥夫護院、幾個丫鬟和一對老夫婦管家。
均是謝靈犀親自挑選,嘴嚴實得很。
她上前兩步,見柳續掌燈,别過臉輕聲道:“這般亮堂,不怕被人發現?”
柳續動了動筋骨,“自家院子,有何好懼怕的?”
他看了眼身後血迹斑斑的男人,“他是?”
“我先前與你說的那位。”
柳續一驚,催謝靈犀進門,将燈籠掩了些,低聲朝還杵在門口不動的唐則雪道:“淩霜,快進來。”
淩霜,即是唐則雪的字。
救他的娘子拂花照雪,面前的郎君濯柳映月,唐則雪緊咬的牙關松了松,四處彷徨着進了門,
随即出來一個小童,悄悄掃去了門前痕迹。
……
堂屋裡。
唐則雪被引着換了身幹淨的衣裳,稍稍處理好傷口後進門,正巧看見柳續低頭溫和地給謝靈犀包紮手腕傷口。
昏黃燈盞下,兩人低低束發,垂眉斂目間,自有一處暗香傳情。
原來是一對夫妻。
不過這娘子怎會孤身一人去老廟裡?
他看向謝靈犀那處傷,開口自省:“抱歉。”
謝靈犀聞言擡頭,“無事。”
她轉頭對柳續說:“阿續,我今日意外救下唐郎君,見他被幾人欺辱,似乎另有隐情。”
柳續繞好了紗布,輕巧地綁了一個蝴蝶結,稍稍點頭。
這便看向唐則雪,起身作揖:“唐大人。”
“在下柳承之,于翰林院做事,聽聞唐大人不慎卷入學子遇襲案中,所受誣陷頗重,不知大人可将實情與我們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