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擁着她的人呼吸一滞,謝靈犀柔了眸子,“我這輩子第一次與人這樣。”
柳續此時鬧了個大紅臉,當時本就是情難自禁,如今隻覺不夠珍重,怎就那般輕易,也不講究個花前月下就……親了呢?
但他卻誠懇:“你覺得怎樣?”
“靈犀,你是因為這個……生我的氣嗎?”
那日後切不可這般莽撞了。
謝靈犀是世家娘子,自然矜持些,他本也是個矜持内斂的人,怎的一遇謝三娘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呢?
謝靈犀卻沒生氣。
她原有的一絲怨惱在此刻都化為雲煙了,誰還要糾結什麼花前月下,親了便是親了,難道還能使個法子讓時間回流不成?
況且,他們是正經夫妻,有何親不得的?
想着,她轉身回抱了柳續,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嗅了他素雅裡衣上淡淡皂角的味道,“沒有。”
她說:“我剛剛好像做了個惡夢,幸好有你在。”
天上小圓月,地上小龍團。
謝三娘與柳四郎漂泊在江水之上,卻有人可依,有情可訴,無霜露侵襲,無哀怮纏身,真是太好了。
……
翌日一大早,船靠了岸,幾人慢悠悠地踏了步伐,聲勢浩蕩地弄出了幾裡商隊來。
一進了荊州最繁華的江縣,便直奔花酒樓坊而去,劉縣令的師爺跑了一趟又一趟,将這隊剛來江縣的商人行蹤摸得清清楚楚。
尖嘴猴腮的師爺眉飛色舞講述,這幾人先是去了鴻鹄酒樓點了一桌子菜,弄了幾個舞姬圍着跳舞,賞家仆喝了幾壺名酒後,又入了地下賭坊,尋樂子去了。
“賭坊?”
縣令驚道:“他們這般快就摸到賭坊了?”
“莫怕莫怕!”
師爺成竹在胸:“您怕什麼,咱是正經官爺,開正經鋪子,幾個小小百姓能管得了什麼?”
“說得對。”
花縣令滿手冷汗,來回踱步着,一邊端了端自己的烏紗帽,“本官可沒開鋪子!”
那地下賭坊本就是當今聖上明令禁止的,莫說是尋常百姓了,若是加了官身,都得萬分小心,這可萬萬不能教人看出幕後之人是他!
“劉賀,”他豎起毛筆一敲,厲聲提醒,“那地契上留的可是你的名字!”
“是是是!”
劉師爺塌了背,連連哈腰點頭,一襲灰色長袍的前襟落了滿地灰塵。
心裡卻暗自诽謗:那地契上怎會出現他的名字?這老爺是過得太安逸了當官當傻了罷!
……
這邊,謝靈犀一行人已跨步行至極樂坊,繳了定金,款款入座了一個賭桌。
他們扮作一對自長安來的商戶,出身河東的大氏族,身上所穿皆是當下京城最時興的款式,由柔軟羅緞裁成。
出手更是闊綽,連輸幾場賭局後,隻見這娘子稍稍嬌嗔幾句,又惹得那财主大喜,命家仆再拖了一箱珠寶來。
柳續捋着秀發,懶洋洋搖着一把金扇子,将一對鑲金玉扣往桌上一砸,豪邁道:“押大!”
“哎呀!”
謝靈犀捏緊了香帕子,突然叫喚一聲,猛地跺腳,“柳郎!那可是我最喜愛的一對玉扣!”
柳續聞言,一手環了美嬌娘,一手連忙收了玉扣,“卿卿别惱,我換一個。”
随即将腰間系的金腰帶解下,重重砸在桌上。
“押大!”
旁邊一藍衣郎君戲谑地瞥了眼如膠似漆的兩人,“這位兄弟,你可押了七場大了——”
他盤算着柳續究竟出身哪家大戶,怎就這般無懼?
這财主已輸了一囊袋的銀子,把把押大,把把皆是輸,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便是這賭場裡的小把戲,抓着他這隻羊一直薅罷了。
偏生這人的娘子也是個腦子不靈光的,催着她夫君玩寶,今日怕是要把家底輸個幹淨!
想罷,說道:“我定小。”
四周皆有人追随兩人押寶,哄鬧之餘,莊家不動聲色換了骰子,擡臉一副笑面。
“好嘞!”
周遭奏樂聲響,莊家耍着花手搖鼓,一番搗鼓,将蓋面一掀,又是一個小數。
“唉……”
柳續佯裝歎了口氣,氣惱之餘,又卸下自己戴的玉扳指,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再來!”
“好好好!”
莊家臉上笑開了花,“這回也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