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柳續介紹一物,遂用泛着綠光的眼睛看了,待用雙手揉捏把玩好,急不可耐地命仆從收進院子裡。
忽的見這柳郎君的娘子瞧着他,肥臉一緊,不動聲色地收了衣袖,遮住了那幾抹紅痕。
“哎呀,”他一拍腦袋,似是懊惱,“瞧我粗人,竟才意識到冷落了娘子,這詩啊酒啊,哪裡是娘子該沾的東西,這便讓人領了娘子移步東門浣花。”
話音未落,在旁便走出一個豆蔻小兒,頭上插着一支木簪,怯生生朝謝靈犀道:“娘子,請随我來。”
既都這般說了,謝靈犀斂了眸光,與柳續一對視,隻見這郎君露出清淺笑容,沖她點了點頭,這才接了侍女的話茬,“走罷。”
……
庭前梨花灼灼。
未待謝靈犀觀上一觀,便見她那剛定了情的夫君從東門出,半阖着目靠了上來。
今日柳續穿了身繡着細雨竹葉的綠袍,暗銀的含香錦上沾了雨後白梨,襯着郎君遒勁筋骨,如含英章。
謝靈犀不知何時從賞花變成了賞人,不知覺地蘊出笑意——
“如何?”
這邊柳續循着她的動作坐下,順手撚了枝落花,“這含香錦果真名不虛傳,穿上時有暗香撲鼻,如臨仙境啊。”
誰要問他含香錦了……
謝靈犀低頭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正想肅目說些正事,卻聽身旁郎君忽然扔了花枝起身,倏地侵襲過來——
“娘子覺得,我這一身華衣如何?”
這委實太近,柳續雖是文人,但因從不疏于習武,自然談不上羸弱。
如今俯下身來,一身清隽潑灑下來,胸膛沉嶽如山,攜着郎君獨有的新竹勁松的氣息,倒讓謝靈犀鮮有的無措起來。
“你……”
謝靈犀紅了半邊臉,“……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似是為了掩飾這份慌亂,她将目光投向柳續腰間系的青玉葵花佩,“好看、好看!”
“今日你穿着這身綠袍,倒像個竹子成精似的。”
這分明是嗔怪。
柳續卻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意思,一手抓着石桌,鼻息盡數噴在謝靈犀發絲上,“那較之晉王殿下,又如何?”
這又關燕稷什麼事?
她一愣神,下意識擡頭,卻見這郎君凝着目,一雙清亮的眼不移地盯着她,似要瞧到她心底去。
上一回柳續這般“咄咄逼人”,還是在幾月之前的一個微冷春夜裡,含憤之言發在門前柳樹,熒熒提燈下。
謝靈犀縱使是再愚鈍,此時也該明白柳續斤斤計較的是什麼了。
她一臉不堪受般挺直了身子,欲從這人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卻見柳續聞聲先動,猛地抓了她的手,語氣微寒,“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這是有現下不講清楚死不罷休的架勢了。
相處數月,謝靈犀還從未見他這般模樣,此時竟被他的話激起幾分委屈,柔美雙瞳剪水,先闆起了芙蓉面,閉聲不說話了。
兩人正在這番僵持着,西邊卻有一人不合時宜地走了過來,不顧他們是何等奇怪的姿勢,上前便攀住柳續胳膊——
“郎、郎君……”
那才領了謝靈犀前來浣花的小童淚水盈盈:“西邊有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