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那不就是明日嗎?】
兩人相顧無言,很快又各自垂下頭去,将交彙的眼神挪向别處。
陸雲姝也不知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喜還是憂:【其實,蕭謹辰去赈災也是好的,免得我們兩個會像現在這麼尴尬。】
蕭謹辰無力道:“尴尬都是小事,我擔心……若我的死訊傳來京城,隻怕他們會讓你殉葬。”
“什麼?”
【我沒聽錯?是殉葬?】
“嗯。”
“那……那怎麼辦?”
“好好活着。”
“可是……我……我怎麼好好活着?”
“我……”
【皇帝讓我三更死,我能活到五更嗎?】
“聽說,冷廉兄和聽姑娘不日便要來京,我已拜托過他們二人,有他們在,你可安心些。”
我亦可安心。
“可是……”
陸雲姝還是有些擔憂,為自己擔憂,也為蕭謹辰擔憂。
【明知是死路,為什麼還要去呢?】
【明知是算計,為什麼還要踏進去呢?】
蕭謹辰垂頭釋然笑了一聲:“我不怕是死路一條,我不怕全是算計。”
“我隻怕……隻怕我的退縮,會讓他們覺得是父親母親沒有教育好我,會讓他們覺得我是個從小沒爹沒娘的孩子……”
“皇帝交代給我的事情,我每一次都在竭盡全力地去做好,不為别的,隻為不丢父母的臉面。”
“隻是,我每一次做得更好,便會受到更多的前朝老臣支持,他們不滿我父母至今下落不明,不滿我父母至今屍骨無存,希望我能夠颠覆皇帝的政權,複辟前朝。隻是這樣,下一次皇帝交代給我的,便會更艱難,皇帝也就因此越來越忌憚我。”
“或許當年,父親也是走的我這一條路吧。”
“雖他與我深知我們所為之事皆是皇帝的算計,深知我們早已是皇帝棋盤中的一枚棋子,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皇帝算準了我身為父親的兒子,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些事,會不顧一切地一步步走入他為我們設好的圈套之中。”
蕭謹辰頓了頓,吸了吸鼻子,語氣帶了些鼻音,繼續道:“不為别的,就為着汀州十城還在受苦的百姓……”
想及還在受苦的百姓,蕭謹辰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我也不得不前去。”
再者,他此次前去,也為了去找尋父母的蹤迹。
聽姑娘來信說,母親那枚令牌曾是她燕城一帶從一乞兒手中收來的,如今他們更是在壘江下遊一處幹涸的河床内,發現了父母的遺物。
原本約定好他即刻起身前往,隻是天不假人,還未等到他前去探查确認一番,便傳來了壘江決堤的消息。
再者,曾聽冷廉兄說起過,汀州數城,為了糧食産量,原本該種稻谷的田地,如今全改成了種玉米。但玉米根須短,紮根淺,凡是種過玉米的土地,均水土流失嚴重,久而久之,每逢下雨,便有不少的泥土混着雨水,流入壘江之中。數年累月下來,壘江改道決堤,這才釀成今日禍事。
而這玉米耕種一事,又恰恰是母親當年發現并所提倡的。
此次前去,也算是替母親贖罪吧。
“好,那你……要多保重。”
“我……等你回來……”
不知為什麼,從方才得知蕭謹辰要前去燕城赈災時起,心中便空落落的。
每每想起這幾日與蕭謹辰之間自然而又親昵的相處,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早已落在了他身上。
可能是因為這幾日他形影不離無微不至的陪伴吧。
但一想到自己終将回到現代,而他蕭謹辰隻不過是書中世界的一個紙片人……
陸雲姝與蕭謹辰,兩個處于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終将會沒有結果的。
每每想到此,心中便又有些糾結,内心總是别扭。
“等你回來,我将你母親信中留下的信息,全都告訴你。”
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
蕭謹辰眉眼缱绻地看向陸雲姝,微微擡起的手指本想摸向陸雲姝的發絲,但還是忍住了,悄悄将手指蜷成一團。
“好,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與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