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亦和城外一般,有街有巷,行人往客更多,卻大多十分沉默,自顧自的前行,神情更為麻木冷硬,不見交流。
“這些都是喝了忘川水的人。”溪月道,“瞧着像失了七情六欲。”
“若要往生,自然該斷卻前塵,擯棄七情六欲,下一世還會再有的。”
“那也不一樣了。”
溪月悶悶道,“一世是一世的事。”
“你已不用經曆輪回之苦,平白煩憂。”
聽了風卿這句,溪月覺得有些道理,不再說話,手指扣着風卿背上的鱗片不知在想些什麼。風卿俯瞰幽冥城,見城正中有一座區别于普通民居的殿宇,便往那個方向去了。
感覺到下降,溪月往下看去,卻無意掃到離那座殿宇不遠的地方,有一處鮮紅的花地,幽冥之花盛開得十分茂密,幾乎看不見縫隙。
“風卿,去那兒。”
風卿往那處飛去,靠近便感應到一層結界,在半空停下。
溪月提裙艱難的移動了下腿,側身坐着,觀察着結界。
“這是花木之靈生成的結界,花木之靈在守護着什麼,先花神,真的可能在此處!”
“那怎麼辦?”風卿的語氣開心又為難,“我們是來求先花神治仙骨的,若就這般打破結界進去,怕是先将人得罪了。不打破,又連面都見不到。”
“那自然是先見到,再告罪。”溪月倒是沒有猶豫。
溪月握緊釋心劍,忍着骨痛慢慢起身,一步步順着龍身走上風卿龍頭,風卿沒好氣道,“李溪月,我記得在凡人心中,龍是天地間最尊貴的神祗,你做凡人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能腳踏龍頭?”
“未必沒想過。”溪月隻覺自己每走一步身上便像萬箭穿身,強撐着道,“但應該沒想過龍這麼乖,踏在他龍頭上也不反抗的。”
“何況,在仙神眼中,龍并不尊貴,和其他靈族無甚區别,隻能偏居一隅,為何龍隻在人間尊貴,在仙界卻不尊貴,是你們不願嗎?”
溪月嘴上不饒他。
“等你仙骨治好了,就看我丢不丢你進忘川河吧。”風卿生氣了。
溪月握劍,劍尖朝下一躍而下,有那麼一瞬,隻覺身體在往下沉,骨頭卻在往上方拽。結界破碎,她落入幽冥花中,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一身白色,尤為顯眼。
風卿緊随其後,那破碎的結界卻瞬時黏合,将他阻擋在外,比先前還堅硬了許多。
他雖恢複了些靈力,卻因沉睡太久,疏于練習術法,再有從前也并不擅結界之術,一時竟破不開眼前的結界,隻能奮力沖撞。
結界震動,幽冥花的花瓣震落,無風亦悠悠飄飛着,那些面色麻木的幽冥城中人似是有所感應,竟一齊看向了這個方向,
“風卿,停下,”溪月被震了兩下,忙撐起身子來叫停他,“你在外面等我,沒事的。”
“為何總是這般?我總是要在某處等着你,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卻什麼也不能做?”風卿固執的又撞了下結界。
溪月被巨大的震動震得再次倒在地上,虛弱道,“先花神能以花妖之身成神,必然至純至善,既為神靈,想必不會為難後輩,你再無禮,怕是真要惹她生氣了。”
溪月說完這番話,氣力幾乎耗盡,倒在花叢中一時動彈不得。風卿應是将話聽了進去,結界外沒了動靜。
一根根紅線自溪月身下長出,穿過花叢向四處蔓延,溪月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皺,大片大片的細汗沾濕了她的額發,她臉上卻有些淺談的笑意,“花神娘娘,抱歉了,晚輩痛得厲害,隻能這般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