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梨夢開始的想法很簡單,和繁花劇團的劉團長套近乎,而後展現自己的黃梅戲基本功,順利拿下一個跑堂的小角色,既可以應付下午的直播,也能過一把戲瘾。
剩下的時間,她可以在直播中介紹繁花劇團,還有黃梅戲的後台日常。
作為主持人,将直播鏡頭對準其他人是一件太簡單的事情,任梨夢清楚知道,自己那沒多少的人氣不足以支撐住三十位嘉賓同時錄制的直播間,她想好了另辟蹊徑。
黃梅戲是她的老本行,面對鏡頭是她熟悉的工作日常,她有信心借助黃梅戲揚長避短,甚至讓更多觀衆看到黃梅戲的AB面,和梅香劇院一樣,任梨夢也想盡自己的力,為黃梅戲的傳播和傳承出一份力。
隻是除了刻意制造熱點話題搏流量外,任梨夢相信,僅靠自己和黃梅戲足夠出圈,她的專業素養和傳承千年的戲曲文化足以應對任何場面。
但任梨夢沒想過,上一秒滿臉震驚的劉團長能眼珠一轉,在下一秒直接脫口而出,“你既然學過黃梅戲,那感情好嘞,你來當主演!”
“劉團,您開玩笑吧?”
任梨夢笑容微僵,如果不是一路上已經足夠了解劉團長,她甚至想合理懷疑劉團長已默默掌握了綜藝節目最需要的挑戰性和戲劇性。
除了《山海》初舞台結合京劇的《玉堂春》,她都多少年沒上過戲曲舞台了,更何況是專業的黃梅戲演出?
“你學過幾年黃梅戲?看你這動作很有範嘞!”
“小時候練過差不多十三年,但那都是十幾年的事情了,劉團,我現在的工作是主持人。”
任梨夢的笑容有些複雜,她強調着自己的職業,明亮的眼眸望着手裡的一杆紅槍,緩緩把它放回了斑駁陳舊的道具箱内。
“那我們現在還是種地的嘞,都是自娛自樂的玩意,你沒得問題!”
劉團長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聽到“十三年”眼睛明顯一亮,他仔細打量起眼前身姿挺拔又亭亭玉立的任梨夢,越想越覺得自己這靈機一動太妙了!
他們繁花劇團和梅香劇院赫赫有名的三大劇團比本就圖惹人笑話,這個所謂的節目錄制為了公平公正還換了觀衆,他們的演員、舞台、道具甚至妝造和梅香劇院都不在一個水平上,與其下午大比分落後輸得難看,倒不如選擇眼前這個錄制嘉賓。
還是個有童子功的戲曲演員,他們劇團很多人都不一定能堅持十年呢!
劉團長越看越滿意,臉上的和藹可親都快溢了出來,和開始接待時隐隐的不耐煩完全不同,任梨夢感覺劉團長說話都刻意放輕了幾分。
“你這女娃娃今年多大嘞?我以為你也就二十歲,完全看不出來,這麼年輕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我們劇團大部分演員都已經四五十歲了,也該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學習學習嘞!”
“三十二了,劉團。”
她能不能說自己再過幾年也奔四了......劉團長連這樣假假的場面話都說出來了,任梨夢察覺到他就算是一時興起,此刻也帶上了許多認真。
她能行嗎?
任梨夢忍不住問自己,除去第一反應的拒絕,任梨夢不能否認自己此刻心底的隐隐躁動。
這裡是梅市梅縣,古城東西南北都有她熟悉的朋友和老師,還有......她的母親,站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地點,當主角演一出黃梅戲,任梨夢想都不敢想,太刺激了!
可也太有誘惑力了!
除去可以想象的節目效果,對于自己吸粉的巨大好處,任梨夢必須承認,劉團長略帶草率的建議就像神秘而誘人的翡翠原石,時刻敲擊着她以為早已抛之腦後的記憶深處,一股渴望的沖動在反複湧動。
她是想演的。
任梨夢雙手不自覺攥緊,看向不遠處斑駁鏽蝕的紅纓槍,纓穗殘破,杆身磨損,拿在手上粗糙滞澀,可它還能上舞台,還能成為演員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
她為什麼不行?
就算她已經三十二了,她在直播鏡頭表演沒有萬千把握,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演出年少的精彩,但她想試一試!
她還沒七老八十,為什麼已經這般瞻前顧後?
那麼多事情都殚精竭慮,這一件,任梨夢想在乎自己,隻管當下的所有感受,隻對得起這麼多年明明知道沒用,但仍然堅持下來的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