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林雪彌沒有着急回家,而是去學校附近的書店買筆。
苗雲正站在小梯子上整理書架,三心二意地和她說話:“你爸媽今天又加班啊?”
林雪彌嗯了一聲,自己拿着掃描器結賬。
苗雲聽見動靜,瞧了她一眼,皺着眉:“不是和你說過了,要什麼自己拿,嬸嬸不收你的錢。”
林雪彌将筆放進書包裡,仰頭看向她:“要付的,而且還有幫同學買的。”
苗雲還要說點什麼,書店裡走進來幾個學生詢問某個資料,反正林雪彌也不着急回家,就留下來幫忙。
等沒什麼人了,她拿起苗雲放在工作機,想看看店鋪微信有沒有需要回複的消息。
看了一會兒,她鬼迷心竅地去尋找那個爛熟于心的微信号。
點進對話框,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一年前。
她第一次遇見唐靳舟,是在中考結束後的暑假。
暑期燥熱,書店裡隻有林雪彌一人。
她趴在櫃台上昏昏欲睡,連有人進來都沒察覺到。
可那人要離開時,她卻猛地驚醒,盯着那道背影出聲喊道——
“等等!”
他回頭的一刹那,林雪彌的質問卡在喉嚨,隻是視線還有些警惕地将他掃了一圈。
男生脖子上戴着一副挂脖耳機,白短袖,一手兩指微曲拎着半瓶礦泉水,另隻手拿着手機,深褐色的眼眸就這麼淡淡看向她,陽光從窗外折射于他冷白而深邃的五官處,像是渡了一層淺金色的光。
她噎了半晌,幹巴巴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沒付錢。”
前段時間,總有學生渾水摸魚偷東西,文具、學習資料,什麼都有。
裝上監控後這種情況幾乎沒了,但那幾天監控壞了,隻能靠人工監督。
出乎她意料的,男生并沒有因為她的冒犯而生氣,他的目光落在她臉頰處兩秒,眉梢一擡,“沒關系。”
他的嗓音清冽,如同夏日的氣泡水,讓林雪彌僅剩的困意盡數消失,隻是不等她多想,男生問了一套資料的名字。
林雪彌記得那一套是競賽必備,但前段時間剛賣完,苗雲還沒來得及進貨。
他似乎已經在書店找過一圈,聞言也沒有太失落,微微颔首,眼見他轉身就要走,林雪彌也不知怎麼,下意識地出聲喊住他。
觸及男生看過來的視線,她咽了下喉嚨,觸及邊上的手機,這才幹巴巴地推銷道:“你要不要,加個店鋪的微信?”
“書到了以後可以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個店鋪微信,苗雲幾乎沒怎麼經營過,加的學生也不多。
這也是林雪彌第一次“宣傳推銷”,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的臉皮似乎在灼燒,有詭異的心虛感與緊張襲來。
也不知道他是出于禮貌,還是真的想要買那套資料,沒有拒絕。
伴随着“叮”的一聲,他收起手機,說了一聲謝謝。
直至男生颀長的身影消失,林雪彌才回過神。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餘光瞥見擱在邊上的鏡子裡,她的右臉有一塊紅紅的痕印,是睡覺時留下的,瞧上去有些呆。
她懊惱地揉着自己的臉頰,手卻已經點開了那個新加上的微信。
【我是Z】
Z?
他姓Z嗎?周?張?鄭?
林雪彌将百家姓猜了個遍,一邊點進他的朋友圈偷窺。
但令她失望的是,男生的朋友圈什麼都沒有。
她不知道是他設置過可見範圍,還是他的朋友圈就這樣。
那個燥熱的午後,男生的模樣與聲音,如同夏日聒噪的蟬鳴徘徊在她的記憶中,久久未能停歇。
後來那套資料到了,林雪彌模仿着嬸嬸的語氣給他發了消息,但令她失望的是,男生回複已經買到了資料。
林雪彌以為自己短暫發芽的心動,就這麼結束在那禮貌的“謝謝”兩字上,直到高一開學,她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原來他也是高一生。
她因為這緣分感到一絲竊喜,也逐漸了解到,原來z不是他的姓,他叫唐靳舟,不是瀝棠本地人。
她的目光開始不斷追随他的身影,她原本以為,他或許會對她有些印象。
腦海中浮現過許多妄想,也許在某一天擦肩而過時,他會突然喊住她驚訝:“是你啊。”
她也頻繁去嬸嬸的書店,期盼他再次踏進來,她能鼓起勇氣和他打個招呼。
但老天并沒有看到她的期待,他再沒有在書店出現過。
偶然在路上相遇,餘光裡的他,身高腿長,偶爾和朋友勾肩搭背,拿着籃球,笑意很淡,又或者是單肩背着包,臉色淡漠。
他才高一就競賽獲獎,男生的照片被貼在榮譽牆最頂端的位置,林雪彌回教室時,總會故意路過那條路,隻為看他的照片。
有時沒人,她會站在照片牆前仰着視線看許久。
她會因為他的出現雀躍緊張,也會因為男生毫無波瀾的目光感到失落。
她也逐漸意識到,他并沒有記住她。
暑假時,是她單方面一見鐘情。他在她的世界裡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毫不相關的過路人罷了。
林雪彌也明白,那悄悄發芽的心動,已經蔓延成不可控制的藤蔓,将唐靳舟這個名字緊緊鎖住。
忘不掉,反而越來越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