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彌的護膚品總算到了,晚上洗完澡,她小心翼翼地擦着臉,隻感覺有密密麻麻的刺痛紮在皮膚上。
從小到大,宋瑛不讓她亂用東西,用的都是她買的“大寶”潤膚乳,以至于林雪彌對各種護膚品的品牌幾乎不了解。
初中宋瑛和林則工作忙,便讓她住校。有室友瞧見她的大寶,目光毫不掩飾鄙夷。
那時候她經常被嘲笑是“土狗”,甚至原本有關系好的室友,也漸漸因為她的土、無趣而漸漸遠離。
林雪彌第一次體會到背叛的感受,她委屈卻無處可以傾訴,等周五回到家,她小心翼翼地問宋瑛可不可以換一套護膚品,卻被嚴厲斥責了一番。
“小小年紀,變得這麼虛榮。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在乎你的臉也沒用,沒别人會看你的!”
林則在一邊附和媽媽說得對,林雪彌低頭聽他們的訓斥,強忍着委屈與酸意。
等晚上堂哥林之延帶着今昭過來串門兒,她才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她抽抽噎噎的,和昭昭姐傾訴一切。
别人的嘲諷,父母的訓斥,還有自己不應該出現的虛榮心,都讓她覺得不堪而委屈。
昭昭很溫柔,沒有像父母一樣嘲諷訓斥,兩人說了很久的悄悄話,直到林之延敲了敲卧室的門,瞧見她紅而濕潤的眼睛,散漫逗道:“哪來的小兔子?霸占我的女朋友不肯松手了?”
林雪彌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瞪他,隻覺得哥哥好煩人。
但又過了一周,她就收到了哥哥和昭昭姐寄給她的快遞。
昭昭為她挑選了一些護膚品,林之延買了一堆零食,還在昭昭給她寫的信後面跟了幾個飄逸的大字——
【還有人欺負你,就給哥哥打電話。】
林雪彌因為他們的護短感到開心,也沒這麼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隻是後來,沒有人給她買護膚品和零食了,也沒有人能夠聽她傾訴心事。她變得愈發沉默,也越來越聽話,宋瑛需要她做什麼,她就乖順地做。
這是她第一次背着媽媽偷偷買護膚品,盡管臉上有些不适,她還是忍了下來,期待着痘痘能快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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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時候,祝晚和林雪彌約了一起去看電影。
“你今天沒有紮馬尾哎。”
林雪彌從她手中接過奶茶,将碎發捋到耳後嗯了一聲,“出門前洗了個頭,怕趕不上就沒來得及。”
祝晚吸溜了一口奶茶,毫不吝啬地誇獎道:“你這樣好看,更像知世大小姐了。”
自從祝晚說她像大道寺知世後,林雪彌還開始惡補這部動漫,也越來越喜歡這個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女生。
兩人手挽着手進電影院,看完一部電影後,她們打算去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一會兒。
風鈴聲叮叮當當,林雪彌的心跳也随之一顫。
她的目光從窗邊的那道身影處移開,下一秒,又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
他一身黑色衛衣,陽光折射在他深邃冷淡的眉眼間,整個人懶散又惬意,面前的桌子上擱着兩杯冰美式,橫拿手機,似乎是在打遊戲。
他旁邊還坐着一個男生,瞧上去比唐靳舟多了些與生俱來的傲氣,也更成熟些,正漫不經心打着電話。
“那不是唐靳舟嗎?”
祝晚這才看到窗邊的人,林雪彌故作淡定,假裝随着她的話又看了他一眼。
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根本不在意來往的其他人。
咖啡店裡的人不少,幸好唐靳舟他們身後還有兩個位置。
以林雪彌的視角,隐約能看到他遊戲的界面。
她眯了眯眼,悄悄問身邊的祝晚,“你知道他在玩什麼遊戲嗎?”
祝晚揚着腦袋看了一眼,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見她一臉茫然,祝晚從手機裡擡起眼:“你沒有玩過嗎?”
林雪彌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初中的時候她每周隻能玩一天的手機,宋瑛也不讓她玩遊戲,所以她對于大家喜歡玩的都不了解。
祝晚也沒有像初中那些人一樣嘲諷她是土狗,而是熱情地幫她下載遊戲。
林雪彌生疏地跟着新手教程一步步玩,最開始還會偶爾瞥向他的背影,到後面也開始沉溺于峽谷中的打打殺殺。
玩了好幾局,旁邊那桌傳來動靜,她下意識地擡眼望去,觸及他那深褐色的眼眸時,心跳一顫,生怕被他看不對勁,又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但唐靳舟并沒有流露出一絲看見熟人的驚訝情緒,神色平靜,好似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林雪彌緊繃着小臉,故作淡定,在兩人起身要離開時,又鬼迷心竅地望了過去,卻撞上了一雙陌生的,若有所思打量着的視線。
她心虛而緊張地移開視線,目光放空落在屏幕上的“game over”,在兩人離開前,她聽見唐靳舟身邊的男人問——
“你們認識?”
玻璃門将金燦燦的光切割成一條泾渭分明的分界線,離開了靜谧的咖啡廳,灼熱的陽光曬得人心煩氣躁,唐靳舟從手機裡擡起視線,擰眉反問:“誰?”
孟嘉珩瞧他一點兒沒察覺的樣子,心底發笑,面上卻不顯一分,“剛才咖啡店,坐我們旁邊的女生。”
唐靳舟的記憶裡陡然浮現一張有些眼熟的模樣,說話時聲音輕軟,乖巧的齊劉海,一雙眼幹淨而清澈,随意仰着視線看過來,下一秒,又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小臉緊繃着,不知是不是遊戲輸了,看上去有些不太開心。
他斂眉,神色淡淡:“同學而已。”
孟嘉珩瞧着他有些煩躁的模樣,挑眉道:“那妹妹還在騷擾你?”
唐靳舟面色不虞地嗯了聲,孟嘉珩坐進車裡,不嫌熱鬧大地輕笑了聲:“難怪你又換手機号了,她對你可真是癡心。”
聽着他的風涼話,唐靳舟不冷不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
“出差,正好我媽托我帶了一些禮品給伯母。”
唐靳舟手肘搭在車窗邊,冷風吹了進來,語調懶散:“她忙着呢,我這親生兒子都排不上号。”
自從父母離婚後,他就随着母親來到瀝棠。但明瑜的工作忙,就連他也見不了幾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