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青雲有些不屑地道:“你又是誰?你為什麼要管我?”
“陳自寒讓我過來治療你們的。”宋玄道,“我是漠北的軍醫,喏,這是你的湯藥,趁熱喝下去,不然你有可能葬于這裡。”
荊青雲十分浪蕩地道:“那不挺好!”
宋玄:“......”
荊青雲從窗棂跳了下來,單手抱着臂膀,倚着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宋玄,沒有多說什麼。荊青雲身着黑色面料的短衣,手臂上纏滿破舊的繃帶,寒霜将刀疤傷痕凍裂,繃帶松散,耷拉下來,蔓延着的都是鮮紅的血液。
“你很想死嗎?”宋玄又朝荊青雲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擡起手,握住他纏滿繃帶的胳膊,道,“你和謝忱真像,舊傷不管,新傷不顧,随随便便治療一下,就過去了。這不就是糟蹋你的身子嗎?”
荊青雲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樣,縮回胳膊,如同受驚的小貓一樣,跳到榻上,而後又抓住一個玻璃碎片,朝宋玄扔過來。
宋玄躲過,将白瓷碗放到桌子上,對荊青雲道:“我先放到桌子上了,你趕緊把藥吃了,不打擾你了。”
而後轉身,悄然關上房門,整間屋子裡隻留下荊青雲獨自一人徘徊在屋内。他看着早已肮髒不堪的繃帶,無助地歎了一口氣,而後用指尖捏住繃帶的一個頭,繃帶從胳膊上被拉扯到地面上。
攤開手肘,手上全都是傷痕累累,污血與血漿留了整個胳膊。他看着地下粉碎的玻璃,映照着自己的臉,每片粉碎的玻璃都映照着自己。他眉目猙獰,撿起一塊玻璃,就往脖頸上送。
“哐當”一聲,門被宋玄打開,“當啷”一下,剝離掉到地上,再次粉碎。
“你在幹什麼呢?”宋玄問。
荊青雲尴尬地撓撓後腦勺,道:“哦——那個——沒幹什麼!”
宋玄:“......”
荊青雲:“......”
良久後,宋玄“哦”了一聲,把手随意揚起,然後道:“記得把藥吃了。”轉身再次關上了門。
荊青雲靠在門後,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突然感覺腳邊滾落了什麼東西,隻見一塊白色的繃帶滾落在他的腳邊。他撿起繃帶,又重新纏繞在手臂上,蓋住手上的傷口。
他微微拉開一條門縫,廳堂中沒了人影,大概宋玄和陳自寒都走了吧。于是,他将藥倒進水槽内,苦澀的藥瀝過木闆,滴進水槽裡。
廳堂對面便是陳應闌的房間,他透過門縫,看見了陳應闌正躺在榻上,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渾然不醒,昏昏欲睡。
“燒得真有這麼嚴重嗎?”荊青雲悄聲道,而後推開門,來到陳應闌的榻前。
荊青雲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旁,看着陳應闌熟睡的面容,内心卻是冷的。這個人和自己長得真像,就像是一個模闆裡刻出來的。同樣是劉海長發,隻不過陳應闌比自己多了一份歲月的洗禮,比自己沉穩,而自己不過是草包子一個。
而且還有點精神病。
“你是謝忱?”荊青雲趴下身,用指尖捏住陳應闌的一縷碎發,将它捋到耳後,“謝忱,你和我長得真像,不過呢——”他擡起手,指着自己的眼角得一顆痣,“我比你多了一顆痣,你看。”
陳應闌目光沉了沉,神色微動,正當荊青雲以為陳應闌快醒了,陳應闌又把頭偏向另一側。
荊青雲:“......”
“我閑得無聊,想找你聊天。”荊青雲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随後用手支着頭,指尖敲打着榻面,自言自語道,“我不喜歡那個醫師,還有你身旁對你千好萬好的人。我看出來,陳自寒那人,他對你十分上心。但我就很疑惑,你們不過匆匆一面之緣,為何如此,偏要做出如此難舍難分的情節?”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父母死得早?”荊青雲道,“所以從很小的時候,我便被人送去‘索命門’裡面當刺客,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殺人了。我這人基本上任何任務都能圓滿完成,赢得的這些錢就浪迹江湖,而後再來一些委托。不過呢,你們是我唯一失敗的經曆。”
“我非但刺殺不成,我居然還和你們厮混在一起。”荊青雲道,“還好東廠廠衛沒有追查到我,也許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吧......”
突然,窗口出現一道身影,白衣素裹,走散在風中,那人走得飛快,令人看不清面容。隻是那雙眼睛,卻令荊青雲印象深刻。
“沈念聞!?”荊青雲驚訝地道,“他怎麼跟過來了?好好的甘州大道不走,偏要另尋其路,走不歸路獨木橋。”
說罷,他望向熟睡的陳應闌道:“我先走啦!如果我沒回來,就跟宋玄和陳自寒說,我已經去江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