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長安城的核心區域之一,平康坊發生那樣駭人聽聞的兇案後,坊正火速封鎖了現場,京兆府随之介入其中。
因此案頗有些詭異之處,府尹很快将之上報,随即大理寺接管了此案。
雖然朝廷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可整個京城依然人心惶惶。
盛極的平康坊一時蕭條無比,那些秦樓楚館、賭坊酒肆紛紛受到影響,各類謠言越傳越廣,粟特人中甚至流傳起了惡鬼的傳說,頗有當年“桃花觀之變”和“無頭紅衣案”的架勢。
到最後,甚至連整個長安城都隐隐蒙上了一層陰翳。
直至金吾衛将造謠者抓捕歸案,又在各處加強了巡邏,太常寺也舉行了祭祀之典以驅邪禳兇,長安百姓們驚懼交加的心,才漸漸平定下來。
當然,這些安定下來的人中,并不包括秋蘿。
得知醉月閣中發生的事後,她的心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揪緊。
第二次了。
短短幾天時間,她第二次遇上了這種悲慘又可怕的事。
一時間,秋蘿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災星轉世,走到哪就會給哪帶來厄運。
甚至連當年桃花觀之事,說不定也是受她的影響!
秋蘿瑟瑟發抖,她用被子将自己緊緊包裹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此外,還有一重煩惱。
從噩夢中驚醒的那天,她總覺得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當時沒想明白,事後反應過來,窗前的海棠花哪裡來的?
她什麼時候種的這個?她怎麼不記得了!
還有那支玉簪,以及随後的玉露團,江承安像是會給她準備點心的人?
阿月的離去和琴書的到來也很突兀。
這麼多不合理之處同時發生,導緻她無法相信當下生活的真實性。
那個春夜,她是不是已經死了?現在活着不過是一種幻覺?亦或是地獄之類?
秋蘿逐漸變得疑神疑鬼,看門口侍弄花草的琴書時,并不像在看一個人,而是像看一個怪物。
要瘋了?怎麼辦?要瘋了!!!
不,不會的。半晌後秋蘿抱住頭,強行冷靜下來。
也許自己隻是太疲憊了,也許院中花草早已換過一茬,她沒有注意到罷了。
玉簪和點心也都可以用正常的理由解釋。
對,是她太累了,一定是這樣……
該死!有沒有人可以幫她?
秋蘿想到了江承安。
他每年要花掉她那麼多銀子,他的小妾和一雙兒女相當于也是她養着的。
那麼,他是不是該分擔一下她的煩惱?
秋蘿起初有些不确定,但想到每年大筆大筆流出去的銀子,漸漸理直氣壯起來。
她從床上爬起,穿戴好後,繞開琴書偷偷往外走去。
秋蘿不确定這個時候江承安在幹什麼,于是她試探着往浣花院走去。
行至半途,她被花園中的陣陣歡笑聲吸引。
秋蘿慢吞吞地走近,在裡面見到了江承安一家四口。
江家的花園布置的極為風雅,園中花木相依,美不勝收,而入口處兩株老樹微彎,枝葉交叉出一扇蒼翠雅緻的門。
秋蘿站在樹後,老樹遮擋了她的身形。
從這個角度裡面的人看不到她,她卻可以清晰地窺見内側的場景。
江承安和趙珂兒正在悠閑地下棋。
棋這種東西是秋蘿學不會的風雅玩意,那兩人卻都十分擅長,對弈中趣味橫生。
笑聲是兩個孩子發出的。
他們正坐在秋千架上,玩得不亦樂乎。
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
秋蘿想起了多年前在陳家的時光。
當年也是這樣,母親和父親相安無事地對坐,而秋嫣和思逸在秋千架上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