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蘿艱難地扶着渾渾噩噩的趙珂兒往外走,出包廂時對邊上的存真道長點頭示意,道長看着趙珂兒,目露悲憫之色。
當她扶着趙娘子往外走時,圍觀的人又開始低聲議論。
“這女子是誰?”
“她啊,好像是江承安的正頭娘子,出了名的木頭美人呢!”
“的确,美則美矣,看着木木的,毫無趣味,但賢惠也是真賢惠!”
“啧啧,江公子好福氣啊,出了事夫人竟第一時間幫忙善後。”
“話說江承安那個妾也玩得太花了點,居然被人赤條條挂在春風樓大門前,簡直匪夷所思!”
“可不是嘛,聽說平時和錢老爺她女兒玩在一起,能使什麼好貨色?”
“這倒是,姓錢的沒一個好東西,錢大人家那個錢三小姐還和剛認識沒多久的野男人跑了,簡直傷風敗俗!”
“據說錢大人都快要被氣死了,放言要和錢三斷絕關系來着,哈哈哈!”
“嗨,那個錢三我也見過,看着天真爛漫,行事作風一直很輕佻的……”
這些惡臭的言論直直往江承安耳朵裡鑽,聽得他暗暗捏緊了拳頭。
秋蘿隐約聽到了什麼錢三小姐。
不知為何,當聽到這個稱呼時,她心中沒來由突地一跳。
存真道長皺眉,高聲道:“諸位慎言!當面論人長短,實非君子所為!”
因将外袍脫下用來給趙娘子蔽體,所以存真此刻隻剩單薄的内衫。
前者是在外走動裝點門面用的,衣料和做工都較為考究,而後者卻十分粗陋,暴露出他簡樸的本質。
世人一向奉行先敬羅衣後敬人,此刻被存真傷了面子,又見他穿着寒酸,立刻尖銳反擊:
“你誰啊你?這裡輪得着你說話?”
“就是,少在這裡裝樣!”
“嘿嘿,你這種人某見得多了,别不是為了在女子面前出風頭吧?”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盡顯尖酸刻薄的樣子。
秋蘿低聲道:“道長,算了,别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走吧!”
“道長?好啊,原來還是個臭道士!”人群中有一人越衆而出,不住地冷笑,“怎麼?道士也會來這春風樓消遣?莫不是想沽名釣譽?哈哈哈……”
存真的拳頭硬了。
他們青陽觀的道士,一向武德充沛,此刻恨不得将眼前這浪蕩子暴揍一頓。
他忍了又忍,才勉強将那股沖動壓下。
誰知這人毫不收斂,居然又攔住了秋蘿一行人的去路,“今兒都别走了,來來來,今天不讓你們見識一番爺爺的本事,爺爺就不姓孫了。”
這話莫名有幾分滑稽,但沒有人笑得出來。
行事作風如此嚣張,孫姓,又在平康坊的春風樓出沒,這兩者結合在一起,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此人竟是外戚孫國公家那位聞名長安的纨绔。
除了阿谀奉承外,孫國公是沒什麼本事,但他女兒孫貴妃乃今上新寵,憑着一副好顔色與魅惑君王的本事,在宮中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竟惹上了這等人物!江承安心道不妙。
孫公子的視線掃過秋蘿,并未多作停留。
這種假模假樣的婦人,多看一眼都倒胃口!
他黏濁的視線停留在了趙珂兒身上。
雖然這位表妹已被裹得十分嚴實,但仍留有一截雪白的脖頸裸露在外。
本也沒什麼,但想到片刻前她被赤條條地挂在大門口,孫公子盯着對方脖子裡細膩如雪的肌膚時,思緒就不由浮想聯翩。
左右是個輕浮浪蕩的女子,戲耍一番也沒什麼。
“江承安,江公子,”錢公子嬉皮笑臉地說道,“這樣吧,本公子給你一個機會。”
“把你手頭這女人給我,本公子請大夫把她治好後,過幾日會還給你的。”、
“你看如何?”
江承安心中怒極,他冷着臉說道:“不如何。”
誰料孫公子這敗類竟直接朝趙珂兒伸出了手。
存真眼疾手快,攔下了他的手。
錢公子冷笑道:“好啊,你這臭道士屢屢跟我作對,是對我們國公府有意見是不?”
他眯了眯眼,再開口時已是一副惡意滿滿的語氣:“還是說,你對我姐姐錢貴妃還有今上有意見?”
衆人心頭一驚。
秋蘿正無措間,隻聞一道溫潤卻飽含威嚴的聲音從樓上傳來,随即一道挺拔如松竹的身影緩緩從樓上走下,“在下倒是不知,原來錢公子竟可與陛下相提并論,想來是國公府給的底氣。”
錢公子擡眼望去,看清來人的樣子後,額頭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存善真人說這話時面帶微笑,看着很是和煦,然而眼中卻無一絲笑意。
“哈哈哈,玩笑,玩笑罷了,”他故作輕松地幹笑兩聲,“某酒後失言,真人切勿當真,哈哈哈……”
秋蘿擡頭,對上了存善真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