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他一向是那樣陰沉的性子。”
秋蘿卻并未接話,隻是自顧自地說道:“可後來我知道了,他看的其實并不是我,對嗎?”
玄玉又笑了,“何出此言?”
秋蘿平靜地看着他,“你說如果有一個人,他在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後,所有人都找了他很多年,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是為什麼?”
玄玉:“大概是他格外狡猾,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吧!”
秋蘿道:“是啊,我也在想,他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是心思詭詐,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玄玉:“阿蘿想想,到底是哪一種呢?”
秋蘿對上了他的視線:“你說呢?”
玄玉朗笑出聲。
幼年時她的夢中出現了一道陰沉的視線,後來那道視線纏繞她多年。
秋蘿起初隻以為是桃花觀主在惡意地窺探着她,後來才明白,分明另有其人。
那道視線如溶解的惡意,穿透衣裳,死死地沾在她的肌膚之上,怎麼甩也甩不脫。
惡意中,卻又有另一種令人費解的狂熱情感。
秋蘿又開口了,“幼年時,我母親離開京城那一次,我父親将我托付給花娘子照管。”
似預感到她要說什麼,玄玉挑了挑眉。
“那時我雖然很小,卻已足夠謹慎。花娘子也不是什麼兇惡歹毒的人,我卻莫名其妙掉入了水中。”
“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後來,我母親屢屢對我産生誤解,這又是為什麼呢?”
玄玉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大概是為了離我更近吧!”
秋蘿:“是啊,我壞了一隻耳朵,的确離你更近了。”
玄玉:“太過圓滿總是不好的,不管是人,還是物。”
“而且,會因小事而疏遠的人,本就不值得珍惜,哪怕是血脈至親。”
“阿蘿,雖然我們很多年沒見面了,但我一直在向你走近,也一直在努力讓你走入我的世界。”
“其實我們從未分開,不是嗎?”
說罷,玄玉起身站在她面前,又一次朝她遞出了那根帶碎花的桂枝。
秋蘿隻是道:“多謝你在桃花觀中放的那些醫書和毒經,隻可惜我對殺人沒什麼興趣。”
“還有,你并不是玄玉,不是嗎?”
說罷就要轉身。
玄玉勾了勾嘴角,在這個人臉上,并沒有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仔細一看,分明像極了偃師閣那張詭異的面具。
他拍了拍手掌。
秋蘿一陣恍惚。
清新過來後,她發現自己的手腕受縛,被一根銀鎖困在了華麗的桂花樹下。
幻覺消失後,眼前的場景露出它真實的樣子。
那些桃花全是假的,道觀和屋舍也是,它們雖精巧華美,卻并不像是為活人準備的,而是用于祭奠亡者。
眼前早已不見玄玉的身影,隻有一個個被鎖鍊套着脖子不停哀嚎的人。
那些人和狗一樣被拴在虛假的桃花樹下,無法動彈。
盡頭有一扇門,顔色深紅,如用血塗抹而成,形狀奇特似棺蓋。
上面貼滿了泛着邪異氣息的黃符,符上的朱砂紋路看着格外陰惡。
那道門開了一條縫。
秋蘿死死地盯着那道縫不放。
出于本能,桃花樹下鎖着的人明顯感受到了危險,開始瘋狂掙紮,鐵索“嘩啦啦”一陣響動,卻無濟于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
“怪物,怪物要來了!啊啊啊——”
他們聲嘶力竭地喊叫着,那種絕望和惶恐也感染了秋蘿,令她的心重重地往下墜去。
門縫中透出幾根女子慘白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