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強烈的惡心感擊中了秋蘿,讓她頭腦眩暈,想吐卻吐不出來。
原因無它,實在是眼前人過于惡心。
哪怕慕甯這樣身經百戰、手段殘酷的人,面對這種怪異的畫面,心中都極為不适。
存真則更為直接,捧腹幹嘔了幾聲。
“天女”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她雖殘存着人的樣子,思維卻已脫離人的範疇。
雖然被烈火炙烤,但隔着水火不侵的身軀,體内那些蠱蟲安然無恙。
而且,它們被激怒了,散發出一種暴烈的味道。
再加上失去那些繁瑣之物的束縛,“天女”整個人實力暴漲。
激鬥間,她的動作更敏捷,也更靈活。
刀與劍相繼擊中她的耳、目、口、鼻,還有她身上的上百個穴位,他們嘗試從各個角度攻擊她,卻無濟于事。
這些常人身上的緻命之處,于她而言都不是弱點。
他們的體力不停地被消耗着,對方的力量卻似無窮無盡。
因帶着秋蘿,慕甯的靈活性明顯降低了不少。
好幾次為護着她,他的身體被“天女”的指甲劃傷。
指甲上沒有蠱蟲,卻有劇毒。
慕甯從小服用過各種特殊的藥物,可謂百毒不侵,卻仍被這種毒影響到了,動作變得緩慢了幾分。
存真見狀,連忙在背後繼續偷襲,試圖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為慕甯分擔壓力。
卻因縱火之仇,“天女”直接盯上了慕甯,忽略了存真。
再這樣下去,恐怕秋蘿也會危險。
慕甯趕緊繞到樹下,将她抛了上去,之後繼續跟這東西對戰。
一個不注意,手上又被劃了一道,鮮血淋漓。
麻痹感立刻從傷口處傳來。
他連忙從樹下離去,且退且鬥,将這東西引到了遠處。
秋蘿又開始思索,想要從經書中尋找破解之法。
所謂的無相天女雖并不像傳說中那樣神異,可破開地獄、飛天而去,但對于他們這樣的血肉之軀來說,仍十分緻命。
那些傳說虛無缥缈,隻記載了動人心魄的部分,并沒有相應的破解之法。
怎麼辦?怎麼辦?
秋蘿如熱鍋上的螞蟻,十分着急。
無意間一擡頭,隻見穹頂圖案不知何時已變幻,原先的星辰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鬼面。
而破開的那道口子,無意間竟成了鬼口。
電光火石間,一個神奇的想法在她腦子裡冒了出來。
鬼面,鬼口。
是鬼口。
雖慕甯極力避免,他與“天女”還是纏鬥到了樹下。
她很可能是想在秋蘿面前殺死他!
他再一次意識到,這東西的确有不輸于人類的智慧。
偃師閣造物,當真是鬼斧神工!
可惜太過邪門,連他這樣的人,都知道“天女”這種存在,必定不容于世。
她的軀體無法損毀,出手又異常兇猛,食指指尖擦過慕甯的脖子,他再一次驚險地避過。
誰知對方手腕腕骨突然一折,以一種非人的姿态,十指直取慕甯雙目。
“思若,你還記得思芙嗎?”
熟悉的名字讓“天女”微怔,那一刻她竟離奇地擡起了頭。
一道白影映入眼簾,緊接着,一根淬毒的銀針破開皮肉,毫無阻隔地紮入她眉心處的鬼口。
秋蘿頭朝下直直墜落。
慕甯心口狂跳,本能地伸出手接住她,将她倒轉過來,另一隻手也沒閑着,火速出刀,從“天女”額心處沿着黑紅色紋路豎劈而下。
秋蘿臉色發白,無力地倚靠着慕甯的胸膛,而被破開防禦的“天女”渾身多了一條看不見的刀痕。
無聲對峙間,對面的人一下子裂成了兩半。
軀殼中沒有任何髒器,隻有密密麻麻的蠱蟲。
它們哀嚎着,尖叫着,因身軀直接暴露在空氣中而不适。
和普通屍人體内的蠱不一樣,這些蠱蟲乍眼看去如一朵朵細碎的紅色小花,美輪美奂。
連蟲心的臉也更為詭異。
存真及時趕了過來,他又搜集到了不少燈油。
見到這些東西後,毫不猶豫地将燈油潑在它們的身上。
這玩意終于死了!
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秋蘿想到了什麼,連忙拉過慕甯的手臂查看傷口。
慕甯柔和地說道,“沒事,這點毒毒不死人的。很快我就會恢複過來。”
秋蘿半信半疑,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
慕甯又是一番溫聲細語,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沒事。
看着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樣子,存真轉開了頭,受不了似的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
正在這時,一道鼓掌聲從遠處傳來。
~
不知何時,玄玉出現在了角落。
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又無聲無息地出現,整個人跟幽靈沒什麼兩樣。
存真用不确定的語氣喚道:“兄長?”
明明是存善的臉,可就是有哪裡不一樣。
太詭異了。
存真無法理解。
玄玉看了一眼“天女”被毀壞的軀體,雲淡風輕道:“看來,我來遲一步。”
存真大聲質問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兄長?”
玄玉走到了他面前,十分和善地叫他的名字,“阿真。”
慕甯冷冷地看着玄玉,很想直接動手,但眼下他們兄弟倆在那膩膩歪歪的,他不好做什麼。
畢竟一路上,這個道士也出了不少力。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那聲親切至極的阿真,存真眼眶酸澀。
記憶深處浮現兄長最初的樣子。
他木讷、呆闆、無趣,隻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旁人都漠不關心,大家都不喜歡他。
包括存真自己。
但是有一次,一個人高馬大的孩子聯合别的孩子一起欺負他,兄長偶然從旁邊路過,見到這一幕後,發了狂一樣去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