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下墜,姜而跌坐在輪椅,連拽顧舒昂的衣領,他雙手把住輪椅,俯倒在姜而身上,兩兩相望。
片刻後,顧舒昂眸色深沉:“你又抓我的衣領。”
自從遇見她,他的衣領永遠長在她手裡。
她發現攥着他的衣領,急忙撒開手,微顫撫了撫衣領:“對不起,真很對不起!”
自從接受自己是殘疾人之後,姜而幾乎沒有犯過錯,一直是很有分寸的人,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為,不敢麻煩别人半點,有什麼問題都一個人默默地撐過去。
更不會像現在那樣,冒冒失失地撞上自己的救命恩人,還三番兩次攥住救命恩人的衣領。
顧舒昂挺直腰身,盯着不停念叨“對不起”的姜而,她的額頭貼着創口貼,理了理衣領:“小心點,摔倒又要受傷。”
他的聲音低沉清潤,說話語速不緊不慢,像是千年古樹,讓人感到踏實又溫柔。
面對他的教誨,姜而有點心虛,垂眸不敢看他:“我會小心點。”
“你去哪裡?我送你過去。”顧舒昂溫和道。
姜而一臉真摯:“請問我能請您吃飯嗎?感謝您救了我,還是上次。”
話音剛落,姜而怕他認不出自己,從帆布袋裡,掏出用相框裱起的衣領。
顧舒昂細視相框良久,沉吟不語。
見他不說話,姜而以為他沒有認出自己,舉出相框,指着身後那棵白蠟樹底下石頭,語氣稍微激昂道:“您記得這個衣領嗎?還有那個樹,我前幾天不小心摔倒,撞到石頭,是您送我去醫院的…”
“…您還記得嗎?”見他的目光威嚴肅穆盯着自己一言不發,姜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舉手之勞。”顧舒昂看了看腕表,“我等下還有事情,所以,您去哪裡?”
“可是…”
“您要去哪?”
直接被他打斷。
須臾,姜而指了指身後遊樂場。
到了後,他默不作聲,轉身大步流星地走進小道,穿梭在樹木中。
宛如武俠劇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武功高強、法力無邊的神秘大俠,但讓人感到害怕又好奇。
姜而摸着袋子裡信封,以防萬一,她取了一萬塊現金,怕對方不收所準備。
但她連掏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已經結束。
雖然他不需要姜而的感謝,但姜而需要感謝他。
姜而從小就養成一個習慣,誰幫了她,她必定會加倍奉還,但凡拖一秒,心會很不舒服。
顧舒昂是第一個不接受,姜而找不到他人。
無從下手。
現在,姜而每天晚上惦記這事兒,無法入睡。
導緻她做什麼事情,都卡殼一下,才能反應過來,全身不自在,常常坐立不安,猶如做了虧心事。
姜而有嘗試在大院裡遊樂場等他,可那條小道被封鎖起來,重新鋪路,根本等不到他。
“叮咚。”電腦提醒來了一封信郵件。
翟北焱拿着飯盒,走進行政人事辦公室,飯盒放在姜而辦公桌面,對她說:“姜而,謝謝你的午餐,很好吃。”
姜而俯身将保溫包放在桌底下:“應該的,那天如果不是翟總幫忙,無法在短期内搬遷完畢,我還嫌棄做午餐不夠呢?”
“你給我帶了兩周午餐,足夠了,更何況飯菜很好吃。”
“合您胃口,那就好。”
翟北焱側頭看她,輕聲細語地關心道:“你最近是有什麼事情嗎?”
姜而手遲疑了一下,點開新郵件:“沒有,怎麼了?”
“不像你的風格。”翟北焱視線轉到屏幕上剛打開的公文,多處被他标紅,“這些問題你從來沒有犯過,還說沒事?”
公司所有公文都是出自姜而之手,從進公司以來,姜而沒有出錯過,平常隻是按照流程過目一下,今天卻意外出錯。
姜而低頭:“抱歉。”
“不用抱歉,是不是跟你額頭上的傷口有關?”翟北焱問了她好幾次,都說搬家時不小心碰到,已經去了醫院檢查過,沒有大礙。
但這幾天,姜而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隐約覺得跟這個傷口有關。
“我的傷口好了差不多,這種低級錯誤,不會再犯,請放心。”
現在連工作影響到,姜而覺得還得找到他,将人情還給他,不然她會一直挂念着,無法安心工作。
她不想講,翟北焱沒有勉強,認識姜而八年,知道姜而很怕麻煩别人,連謝珉越都沒有。
當時接到她的電話,幫她帶假肢過去,翟北焱心裡覺得他們之間關系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