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死靈術?
魚人變異的原料和死靈術有關,這下瑟希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她隐隐覺得,失落礦井新開采出的“東西”是一切的源頭——它複興了死靈術,喚醒了指引者,也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來。
失落礦井藏着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瑟希立刻沖出牢房,取來紙筆,記錄下全部證詞:
1.母神巢穴的獻祭品:均為遊民,外地商人至流浪漢不等,身份不明。孩童被獻祭,成人被虐殺,投入城内紅樹林河灣,沖入大海。
2.魚人變異原料:和死靈術有關。原料為【失落礦井】的新開采物,名稱和成分不明。
注:可以從矮人哈維處獲取信息。
寫完,瑟希走出監牢,找來守衛,吩咐他将供詞交給凱蘭。并另外準備一份海鮮湯和面餅,送到烏爾班的牢房。
做好這一切後,瑟希理齊衣服,打開牢門——
血腥,泥土,過量的鹽水蒸發出來,多種味道粘稠地膩在空氣裡。
牢房中間擺了一套桌椅,對面是刑訊架。顯然,不久前這裡發生過一起慘烈的審問,地上還有新鮮的血液,反射着陰暗的燭光。
明明暗暗,充斥着死亡将近的氣息。
瑟希徑直入座,雙腳交叉搭到桌子上——“砰!”桌面受到震動,海鮮湯灑了幾滴出來。
烏爾班擡起頭。
他神情蒼老,纏結的頭發上挂滿血痂。“怎麼是你......”
“我是來送你一程的。”
瑟希說,一邊打量整間牢房。這和特納的截然不同,沒有窗戶,缺少通風和陽光,刑訊架上擺滿了刑具——她早就見識過了:藤鞭,苦刑梨,鐵椅子,裂腦器。
它們在長年累月血迹的浸潤下,已經發黑生鏽了。
看樣子烏爾班目前隻受過鞭刑。但如果今天再得不到有效信息,全套刑罰恐怕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在我家鄉的語言中,有兩個詞形容這種情況。”瑟希看向整套刑具,開口說,“陰差陽錯,自讨苦吃。”
烏爾班珍藏的刑具,竟然有一天原原本本地全用到他自己身上。真是諷刺。
烏爾班陰沉地笑了。“我就知道是你,打開了我的密室......我的匕首也在你那裡吧?你通過下水道,一晚上就端了昏睡蜘蛛。”
“沒錯。”
“看來我的眼光沒問題,隻是忽略了你的忠心。”烏爾班昏黃的眼睛瞟過來,“我淘到一把鋒利的劍,偏偏指向的是自己。”
瑟希冷笑。“很感謝你的賞識......和陷害。你的确給了我第一頓飯,但也埋了個陷阱——和魔鬼阿法斯特的契約,不是嗎?”
“年輕人,你要懂得感恩。被限制的自由總好過死亡吧?”
烏爾班咧開嘴,怪模怪樣地笑着。他的牙齒已經全被撬光,滿口鮮血,滴滴答答地淌下來。
被限制的自由?
瑟希俯視着烏爾班——現在輪不到他說這句話,情況已經倒過來了。她是審訊者,烏爾班是階下囚,她不再是連一頓飯都吃不起的冒險者了,而且她手裡還有一張王牌。
瑟希拿出了一張紙片。
泛黃脆弱,一看就年歲很長,發出簌簌的聲響。上面畫着暗紅色的圓形法陣,被難以辨認的字迹爬滿了。
瑟希開口:“還需要我提醒你這是什麼嗎,烏爾班?”
“我,”烏爾班明顯梗住,“我搞不懂你想幹什麼。”
“魔鬼召喚卷軸......你自以為藏的很好,但還是落到我的手裡了。使用它就可以和魔鬼阿法斯特溝通,對吧?”
“那又怎樣?”
烏爾班面色自若,但瑟希還是看出了端倪——烏爾班在盡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雙手攥拳,不安地在大腿上來回搓動。
他在害怕。
“還需要我說得再明白一點嗎?你就是有了這個召喚卷軸,才能驅使阿法斯特,達成自己的目的。既然這樣......”瑟希愉悅地開口,“作為回報,我也可以給你設個魔鬼的陷阱。”
“不,你做不到的。”烏爾班咬緊牙齒,雙目鼓脹,“我和阿法斯特才是同盟,唯一的同盟。你算什麼?”
瑟希緩緩靠近:
“你糊弄誰呢,老東西。”她輕蔑地說,“你不是第一個召喚阿法斯特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想,阿法斯特才不顧及人類的什麼盟友,他隻認召喚法陣。”
“你......你。”
瑟希步步緊逼:
“别裝模作樣了。承認吧,第一個主人并不是你,而是已經死去、至今靈魂還在港口區飄蕩的小瑪德蓮。你是它的第二個主人,或許......我能成為第三個主人,借用魔鬼的力量讓你立刻死去,悄無聲息,沒人會知道原因。”
“看來你把一切都查清楚了。”烏爾班低聲嘶叫。
他現在面臨最糟糕的境況:身處監牢,失去自由,還失去了最大的底牌。而這底牌,正牢牢握在對面的敵人手上。
“怎樣?”瑟希站起身,她的身形高大,影子打在傷弱的烏爾班身上。“現在,要不要和我好好說話,好好合作?”
“到這個地步了,我還有選擇嗎?”烏爾班惡狠狠地開口,“說吧,我還有什麼值得你利用的?”
他的眼神陰狠而冰冷。
瑟希熟悉這種感覺,他當初就是這樣看諾頓的。某種情況來說,她和諾頓現在走到了同一陣營。
瑟希開口:“首先,向我展示基本的誠意,将我們之間的契約解除。”
“......很可惜,我做不到。”
烏爾班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出來。
他終于扳回了一局——“不是我沒有誠意,而是無能為力。這世界上的契約也好,咒語也好,都分為兩類——可逆的和不可逆的。魔鬼的契約就屬于後一種,所以世界上才有那麼多和魔鬼簽訂契約後,無比後悔卻無能為力的人。”
......
聽了這話,瑟希的心越來越沉。
她早知道不會那麼容易。契約——雙方設立條約,完成即毀。普通的條約隻是簽訂在紙面上,還有無數的轉圜餘地,碰上老賴拒不履約也隻能自認倒黴。
可魔鬼的契約不同。
它是以血液為牽引,訂立在雙方靈魂上的。除非雙方履約,或者一方徹底死去,血液不再流動才能消失。
“烏爾班,你會後悔告訴我這個的。”瑟希緩緩開口,聲音冰冷,“這樣一來,我要恢複自由,隻有最後的解決辦法:殺了你。”
既然要殺人,就要發揮死人的最大價值。
瑟希從腰側拿出死亡尖刺,驅動,對準目标。
她立刻在心裡計算好了一切——先用普通攻擊,在烏爾班奄奄一息将死未死之際,再喚起魔法汲取他的生命。
她昨晚消耗了太多血液,正好可以補充一下。
“不,不對——”
下一秒,烏爾班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大吼起來。
可惜已經晚了。
釘錘已經打進他的大腿,疼痛延遲到來。
随着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烏爾班的大腿一片麻木,就像看着另一個人的腿......密密麻麻的尖刺上挂滿了碎肉,血流一地。
不緻命。
但鈍刀子殺人,總會有死的時候。
瑟希計算着這一擊的分量,尋找下一個攻擊點......
終于,烏爾班絕望地發現:他必死無疑,而且不會很快死去。他會在疼痛中拖延着死去。
“等等!我有别的辦法——”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一刻不停地證明,“——我有辦法,最後一次機會。魔鬼的契約雖然不能逆轉,但可以疊加。我的辦法可以解除原有契約,還能給你其他的好處。
“——停,停下來,我保證你會得到更多!”
“哦?”
瑟希停下,來了興趣。 “你說。”
“我們可以訂立第二個契約。”烏爾班飛快地解釋道,“第二個契約的内容是:我給你證言,給你一切想要的情報;你給我第一個契約。這樣你不僅能得到證言,還能毀約。”
再訂立第二個契約?
瑟希明白他的意思。魔鬼的契約允許疊加,這就是基于這一規則的“套娃”。烏爾班交出“情報”,她交出“第一份契約”作為報酬。
可這怎麼計算,都是她得盡好處,烏爾班損失兩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