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希借口自己的傷勢還沒好全,和凱蘭共乘一馬。
她努力在後面握緊馬鞍,平衡身體,不讓人看出她的生疏。還好大家都神情緊張,似乎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軍隊大約30人,陸續離開深水城堡,經過主街,到達城市邊緣。
瑟希一路看過來,隻見茂密的紅樹林變為市集,市民們在采買食物和布匹,接着,街道的聲音遠去了,她又重新回到樹林之中。
從路邊時不時冒出的地界标識看,他們已經走出深水城中心48公裡,即将到達無主之地。
路邊,突兀的斷樹冒出。
接着是一棵,兩棵,三棵......
越靠近城市邊緣,地理風貌越原始粗犷。大片修整過的田地消失在天際處,取而代之,是荒草淹沒的小徑,幾乎看不見人類生活的痕迹,還有越來越多的斷樹殘骸。
這是野獸肆虐留下的痕迹。
與此同時,雨也越下越大了。瑟希朝後望去,發現遠處深水城的天空依然透亮,隻有自己上空——那屬于無主之地的上空,正被漆黑的烏雲籠罩着。
陣陣狂風如同嗚咽般打來。
“抓緊我。”凱蘭說,“馬有點受驚了。”
瑟希立刻摟緊她的腰,馬加速前進,就像和漫天風雨對抗一樣。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刺痛,但很快就麻木了——過低的溫度類似麻醉劑,屏蔽了痛覺。
“有什麼東西扯住了馬腳——”
“這是什麼!”
“見鬼了——”
身後傳來士兵的怒吼,接着,是馬匹摔倒人們咒罵的聲音。
“不要回頭!”凱蘭喊道,她的聲音在風暴裡支離破碎——“加速前進,立刻站起來奔跑。”
聽了這話,那幾個落單的士兵紛紛跑起來。
瑟希悄悄回頭——
她的血液頓時凝固了。
沒錯,她的眼睛不會騙人。盡管天色昏暗風暴嚴重,但瑟希還是看見不可置信的一幕。
隻見那幾匹倒下的馬,正陷入土地中——明明是堅固的地面,此時,卻像泥沼一樣加速吞食着馬匹。
幾隻馬瘋狂掙紮,可于事無補。它們撲騰得越厲害,下沉得越快。直到泥漿淹過了它們的口鼻,四肢無力地反抗幾下,就很快沒了聲息。
那幾個士兵棄馬逃命,他們腳下的無數荒草像有了生命,生出雙手,竟像是要抓住他們......士兵們加速奔跑,雙腳不斷避開荒草。
“往北邊跑——”凱蘭命令道,同時,她緊緊拽住缰繩,向右急拐彎。
這時,瑟希才看見前方暗處藏着一根巨大的藤蔓。
她這才理解無主之地的真正含義:沒有領主,各行其道。不僅是人類各行其道,也包括一切怪獸和魔化植物。
這裡簡直就是它們的天堂。
沒有領主,沒有士兵定期巡視,也沒有人肯出錢請冒險者來鏟除怪物。這裡陰雨連綿,缺少天敵,魔化植物迅速生長......
但總有邊界。
就在北邊,天色終于不那麼暗沉了。一片人類自耕地取代了漫無邊際的荒草。瑟希想,那應該是原住民開墾出來的。盡管田地枯黃,果實瘦小,幾乎沒有什麼收成,但是是唯一的希望。
軍隊加速朝北前進。
漸漸地,就在瑟希快要麻木在馬蹄聲裡時,她看見雨勢越來越小,荒草爬行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終,它們完全屈服于陽光,止步在田地前萎縮了。
這時,凱蘭才終于放緩速度。
瑟希環顧四周——軍隊七零八落,一個個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但索性無人員傷亡,一行30人全都到齊。
大家站在一個山丘上整理行序,恢複隊列。經過簡單的盤點,全部損失為5隻中等馬匹,另有12匹中馬、1匹高馬後蹄受傷。
還好,結果不算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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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希站在高處,搜集環境信息。
最近的是一塊人類自耕田,用粗糙的木條圍起來,已經被撞斷了。田裡種了南瓜、土豆和卷心菜,但都幹癟癟的,卷心菜葉片發白,南瓜小的像一個拳頭,泛着青色。
這片土地的産量不會超過50斤,成年人最多吃兩個月......不知道他們餘下的時間該怎麼辦。
田地主人對這僅存的糧食無比珍惜,一塊大木牌豎在地裡:“偷竊者四肢生膿發瘡,腐爛而死。”一旁畫了惡毒的咒語和骷髅頭。
“這是無用的咒語。”凱蘭說,“有明顯的語法錯誤。我猜,這片田地的主人不會魔法,更不會下咒......他隻是在言語恐吓他人。”
沒錯。
最軟弱、最無用的恐吓。
最可憐的一類人。瑟希想,隻有被逼到絕境卻無計可施的人才會這樣做,除了咒罵,他們沒有其他辦法了。
凱蘭檢查地面,“這裡有一些草藥,瑟希,你來看看。”
瑟希聞言,蹲下細看。隻見田地四周不止有雜草,還有一些基本的草藥:薊草,白矛花,一棵側柏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