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逢安和奚天華關系一直不好。
卻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麼突然聽到奚天華的死訊。
奚逢安腦子裡亂糟糟的,閃過許多思緒,卻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他低低的喊了聲:“薛鄰。”
薛鄰出現在他身邊,他一把抓住薛鄰的手臂,努力平息着情緒。
“怎麼會這樣呢?”奚逢安呼吸急促,帶着慌亂。
他并不為此而感到高興,隻感覺到一股寒意。
薛鄰目光複雜,最終隻是輕歎一聲:“殿下。”
奚逢安想起在縣城之時,曾經想過的一些思緒。
如今,他再次驚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認為他不算其中任何一種,隻是其中蟬或者黃雀手中任由其擺布的棋子。
是比蟬和螳螂更可憐的東西。
而奚天華突如其來的死亡,令謝微今膽寒,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奚天華都能死得如此突然,更何況他呢。
哪怕認清自己的地位,可是沒誰不想活着。
就算是死,也得是他自己認為值得。
而不是這般……
“殿下,你想過,反抗嗎?”薛鄰忽地問了聲。
奚逢安聽着這話,沉默着并沒有直接回答薛鄰的話。片刻後,他說:“我一直以為,我乖乖的聽話,我就能一直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熬到他死去,我就自由解脫了。”奚逢安聲音越來越低,近乎呢喃。
若非薛鄰距離他最近,怕也是聽不清。
“到時候,我就跟你一起離開玉淮了。我們到處走,走到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奚逢安扯着嘴角,笑了笑。
薛鄰聽着奚逢安的話,緩緩垂眸,掩住眼底的神色。
“那時候,管他新帝是誰,反正跟我們沒關系,跟這亂攤子也沒關系。”奚逢安笑了笑,笑似嘲諷。
“奚天華怎麼會這個時間段死呢?”奚逢安再次開口問。
就像這個問題,他已經在心底問了許多次。
聲音飄散,卻無人能回答他。
奚天華已死,一直住在王府的季老頭隐隐約約察覺到不對,還不等他有所動作,一群訓練有素的人就堵住了他們。
“季老先生,請随我們來。”
和那日奚天華請他們離開山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不過隻是變換了一些人物。
季老頭吐了口氣,一時難言。
在恒一觀的謝微今忽地從睡夢中醒來,他睜開眼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似乎看見了什麼難以忍受的東西。
燕見衡就在一側,聽見謝微今的反應,目光落下。
感受着熟悉的注視,謝微今放松幾分,面色依舊不好看。
“微今?”燕見衡伸出手來,露出幾分疑惑。
謝微今一把抓住那隻手,仰頭笑了笑,随後自然而然地傾斜身體,靠在燕見衡身上。
“做了個噩夢。”謝微今說。
燕見衡手指輕輕放在謝微今腦後,聲音溫和:“什麼噩夢?”
謝微今想了想:“可能最近聽關實允的事兒聽多了,我就夢見我成了那位關仙長。”
“落得一個不得好死的下場。”說着說着,他笑了起來。
燕見衡一頓,手上的動作依舊輕緩,他挑起謝微今一縷長發,道:“不許胡言。”
怎會不得好死。
謝微今眼眸彎彎。
他忽然問了聲:“青郢道長知道師承和關實允有關系嗎?”
燕見衡颔首:“師父知道。”
“不過師父認為,早在關實允那一代,兩脈就已經分開。”燕見衡說道,“如今更是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恒一觀隻是恒一觀。”燕見衡輕聲。
他依稀記得,說這事的時候,師父平常溫和的表情上是難得的凝重。
所以,燕見衡也隻是知道很多關于關實允和自家的淵源。
當然對于恒一觀而言,不是什麼秘密,對外人而言,這是值得渴求的東西。
要是别人知道恒一觀和關實允的關系,當真不會有人對恒一觀出手嗎?
誰也不能做這個保證。
青郢道長實際上并未打算告訴燕見衡以及他師弟丁知這件事,想着這個秘密到他為止。
可是燕見衡還是不經意地在一堆道觀破破爛爛的書籍裡發現了蛛絲馬迹。
青郢道長知道後,立馬把那些破爛東西都燒了,并且讓燕見衡别告訴丁知這件事。
就把自家當做普普通通的道觀就行。
雖然,作為關實允師兄一脈留下來的傳承,似乎也不那麼普通就是。
謝微今聽了,點了點頭:“這是好事啊。”
恒一觀隻做恒一觀。
可惜啊,燕見衡燕道長碰見了一個冷心冷性的謝微今。
謝微今想了想,清白幹淨的燕道長,好像又被他拉入了某個坑裡。
若是沒遇見謝微今,燕見衡也仍舊隻是恒一觀的道長。
不會和謝微今命運勾連。
謝微今起身,離開了燕見衡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