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任憑顧青青如何旁敲側擊,父親也不願再多言語。
無奈之下,她隻能暫時放棄,準備從其他人身上下手。
為首的選擇對象,自然是一直在顧記勤勤懇懇的匠人們。
這一日,王大石如往常一樣,整個午都在鍛造爐前忙活。
直到晌午十分,小姑娘第六次從自己面前經過。他這才幽幽歎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鍛造錘,随後拽下搭在肩上的棉布巾,擦拭着臉上的汗水。
而一邊的顧青青仿佛接收到訊号,立馬湊上前一臉燦爛着說道。
“大石叔,累了吧,今日我做了您愛吃的鹵豬耳朵,趕緊歇歇吃一口。”
王大石沒有直接答應,而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圖紙拿來吧,想做什麼樣的零件?。”
“大石叔看你說的,我就不能做點東西孝敬您嗎?”
即使小姑娘露出被冤枉的神情,但王大石并買賬。
“無功不受祿呦~”
見對方沒有上當,顧青青也絲毫不覺尴尬,反而直接實話實說。
“好吧,就是有點事想問問大石叔。”
聽到這話,王大石默默松口氣,畢竟這丫頭每次要求做的東西,都費勁的很,如果隻是問問題,那可輕松多了。
“走吧,豬耳朵在哪?”
見對方同意,顧青青立馬将人領到自己的鍛造間内,此時角落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吃食。
除了鹵豬耳朵和兩樣小菜之外,甚至還有一壺燒酒。
落座之後,顧青青主動為對方倒滿一杯,同時熱情的招呼道。
“大石叔,快嘗嘗我做的味道怎麼樣。”
王大石吃了口鹵豬耳朵,喝了口杯中的燒酒,随後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
“說吧丫頭,晃了一上午,到底想問啥啊?”
“沒啥……就是想問問看,大石叔認識我曾曾曾祖父嗎?”
王大石剛喝下的一口酒差點吐出來,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那時候你叔我還沒出生,咋可能認識?”
“那我祖父呢?”
“雲鐵城的祖父我認識。”
聽對方這話,顧青青沉吟片刻随後問道。
“難道還有别的嗎?”
又一杯燒酒下肚的王大石,在許久之後才幽幽開口。
“你爹來雲鐵城之時孤身一人,從未聽他過家中任何一人,我隻知道你們顧家的祖籍在中原一帶。”
中原?!
顧青青不由感到詫異,一直以來她隻當祖輩皆是土生土長的雲鐵城人。
今日竟是第一次聽說,父親來自中原。
“可是,雲鐵城上下皆知,顧記乃是百年老店,父親怎麼會是外來?”
見小姑娘一臉震驚的模樣,王大石笑了笑,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情。
“顧記确實在雲鐵城開了百年,但顧家幾輩兒的手藝都很一般,所以一直都隻是普通的鐵匠鋪子而已,直到二十年前,你爹突然出現将它盤了下來……”
身為土生土長雲鐵城人,天生好身闆的王大石,自然而然的做了鐵匠學徒。
等出師後的第一家雇主,便是顧記鐵鋪的老掌櫃。
因為無兒無女,年老無法親自打鐵鑄器,這才雇了個人來撐起搖搖欲墜的祖業。
而就在王大石幹滿一個月的時候,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走進了顧記的大門。
他隻記得老闆和年輕人在裡屋談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便樂呵呵的跟他交代,這個年輕人是自己的兒子,以後會接管顧記……而他的名字叫做顧千山。
那時的王大石乃是雲鐵城年輕鐵匠中的翹楚,本有些傲氣在身上,直到他見識了顧千山的技藝,這才驚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從此馬首是瞻……
這段顧青青從知曉的舊事,讓她的心中掀起巨大波瀾。
頓時想起父親祭拜母親和祖父時所表現出的差别。
一個是懷念與不舍,另一個則是有禮有節的平靜。
以前隻當是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太深,如今看來可能是這位祖父并非血緣……
那父親為何會不遠萬裡,從中原到西南腹地的雲鐵城,還要扮作别人的兒子來繼承家業
這些問題顧青青不敢直接提出,便故作鎮定的再次開口。
“我爹不遠萬裡來這開鐵匠鋪,難不成是為了方便用雲鐵礦石?”
這個理由顧青青自己都不信,王大石自然也不會當真,所以隻是笑呵呵的搖了搖頭。
“你爹那個人,誰知道呢~”
正在她心中滿是波瀾之際,王大石擡眼看着牆上挂着琳琅滿目、造型各異的鐵器,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你爹真的很厲害,整個雲鐵城怕是都找不出來能賽過他的人了……”
本就思緒亂作一團的顧青青,下意識便開口道。
“若是和打鐵王比呢?”
對面的漢子突然沉默,正當她擡頭看過去,對方才出聲回答。
“打鐵王我沒見過也不知道他的好壞,但我可以肯定,你爹是我見過最好的鐵匠。”
看出小姑娘神色反常,王大石頓時以為孩子受了打擊,忙忙話鋒一轉安慰起來。
“雖然你爹鍛造技藝無人可比,但是你的巧技青出于藍勝于藍,比他強多了!繼承顧記那是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