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青早知道參加文會必定遇見張雲生,卻沒想到是現在這般場景,更沒想到他會是這副模樣。
此時張雲生左眼烏青、右臉腫脹,嘴角還帶着破潰的痕迹,此時因為憤怒或羞恥脹成豬肝色的臉便顯得更加猙獰。
“張雲……”
兩個書生恰巧路過好奇的看了過來,張雲生迅速轉頭用袖子把臉遮住,顧青青也趕緊掉轉話鋒說了聲“抱歉”。
待人走遠,坐在素輿上的董修羽輕咳兩聲,壓低了嗓音小聲開口。
“你的東西。”
捂住臉的張雲生眼神餘光看到遞來的帷帽,一把搶了過來略顯慌張的戴在頭頂,将有些狼狽的面容遮住這才松了口氣,但放随後怒火再次湧了上來。
“顧青青,你這不知禮數的愚婦!”
聽到這話,顧青青心中原本還有的一絲愧疚立馬煙消雲散,正想出聲反駁卻有人先一步開口。
“張公子請注意言辭。”
張雲生這才注意到素輿上的男子,一看之下竟有些愣住,隻見對方身着雪青長袍,黑色的長發用同色發帶束起,面容白皙眉目如畫,一雙微挑的鳳眼正冷冷的看着他。
而男子的身份顯而易見,隻是這副模樣哪有什麼瘸腿低賤苦力奴的模樣!說是哪裡的世家公子都有人信!
“雲鐵城第一才子如此粗言穢語,不覺得有失君子之風嗎?……還是說張公子帶着帷帽為的就是為所欲為?”
“你!”
見到張雲生吃癟,顧青青頓時心情大好,随後故意擺出一副賢惠模樣,俯下身子來小聲說道。
“董大哥,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要為不相幹的人動氣,太不值得了。”
說罷起身朝着張雲生得意的揚了揚下巴,對于這人她一刻都不想與之多呆,卻不料轉身離開之際,對方的聲音在身後再次響起。
“要不是你顧青青我如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和我有什麼關系?”
顧青青停下腳步,神色不愉的回頭看去,卻見對方站在原地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你蓄意報複,我如何會得罪曹家!”
得罪曹家?
聽到這話,她立馬明白了張雲生臉上的傷是如何而來,當下對于他的憤怒也有了幾分理解。
“我并非要蓄意報複你……隻是沒有料到曹家竟然如此猖狂。”
“哼,狡辯!”
“信不信由你……”
這時她的搭在素輿上的手被人輕輕拍了拍,感受到對方的安撫,顧青青長吐口氣不再多言,而董修羽卻适時開口。
“曹家沒放過你,自然也不會放過我們,甚至我們比你更加危險。”
見張雲生沒有說話,他突然露出淡淡的微笑,隻是那雙好看的鳳眸依舊一片冰冷。
“……顧家被人投毒,張公子覺得兇手是誰?”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堅硬的身體動作中卻透露出張雲生此時的震驚,董修羽的嗓音仿佛帶有魔性幽幽響起。
“張公子先前被利用,如今又受傷至此,簡直都是無妄之災,甚至可以欺人太甚……”
此時他周身散發着冰冷陰沉,與平日裡溫潤如玉的模樣判若兩人,顧青青看在眼裡不覺有些意外……正在這時,不遠處響起小二的吆喝,招呼參加文會的來賓抓緊入座。
董修羽神情恢複了原本的雲淡風輕,看着依舊一言不發的張雲生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以後我們或許有合作的機會……青青我們走吧。”
有些呆愣的顧青青這才反應過來,立馬推着他往坐席方向走去……直到離得夠遠,小姑娘一雙杏眼亮晶晶的看着素輿上的男人,語氣充滿了欽佩。
“董大哥你太厲害了!”
“讀書人的嘴上功夫罷了,比起青青姑娘的手藝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三兩句就能把張雲生說的啞口無言,這還不叫厲害?”
“隻是叙述了一些事實罷了……”
言語間二人落座,顧青青注意到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張做工精良的紙張,上面寫着許多娟秀的小字。
“舞樂、詩詞、傳彩球……”
“上面寫的是本次文會流程,不少适合女子的節目,應該會很有趣。”
“那太好了,我還怕什麼都聽不懂呢……”
在顧青青滿心歡喜觀看歌舞之際,遙遠的邊西卻是另一幅光景。
初秋的風已如鋼刀般凜冽,生生刮在邊西的荒原上,在青石堆砌的城牆上,寫着大慶二字的軍旗随風獵獵。
胡人大軍已經在邊西的城池外駐紮了半個月之久,随着天氣越來越冷,他們也到了最後進攻的時刻。
嗚~
随着敵軍的牛角号聲響起,城内的士兵快速湧上城樓,望着越來越近的敵軍臉上卻帶着慌亂和不安。
“快,快去報告晉王!”
轉眼兵臨城下,胡人士兵推出一輛巨大的攻城車,朝着城門撞擊而去,瞬間城牆震動了起來。
“狗日的胡子!”
負責守城的大慶國将軍忍不住叫罵,随後大手一揮。
“底下的給我守住了!弓箭手!弓箭手!”
數十個弓箭手匆忙上前,最近的一個剛剛站穩還沒來得及拉弓,便被飛來的羽箭正中胸前,随後踉跄倒地。
城下的羽箭不斷飛來,守城的大慶士兵慌亂的躲避着,慘叫聲此起彼伏,任憑将軍聲嘶力竭的喊叫也難以維持秩序。
城外的胡人首領查布罕,遠遠看着城牆上不斷墜落的士兵,忍不住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哈!”
他身邊同樣騎在馬背上的軍師湊了上來,用着胡人的語言說道。
“如今的大慶皇帝隻知享樂,内部早已分崩離析,他的兒子們也不過爾爾,這片土地早晚屬于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