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太子這一去卻足足一日一夜未歸,我唯恐他真出了什麼意外,連忙趕去尋他。
“然而我找了一整日都未能将太子尋到,就在我以為他許是被野狼吞食之時,他卻懷抱着一隻老虎幼崽從那懸崖下騰躍而上,從懷中取了桃七草交與我手。
“聽太子講,彼時他在懸崖下被狼群圍攻,體力不支之時,多虧有一玉面少年帶人将他從狼群之中救出。
“這少年舉止灑脫而又從容,太子有心收他做衛兵或舉薦他為将。
“但那少年卻稱他們是這山下的賊寇,做不得朝廷的兵士,見太子身無大礙後,便帶領兄弟們匆匆而去。
“太子并非強人所難之人,此後太子為報答那小郎君,許諾隻要他們不搶掠百姓,便默許他們繼續留在山中。
“這後來啊,自然有人借着那玉面小郎的名頭下山行惡,可很快便都被官府剿滅。這些年一直能夠常存在山中的盜賊,便隻有玉面小郎君那一撥了。”
李汝螢聽得入神。
所以,齊王打的竟是這樣的算盤。
倘若李汝螢将玉面小郎君一行人擒拿,便是違背了她阿兄生前所作出的諾言。
可若是李汝螢順遂齊王心意就此打住,那便是要眼睜睜看着齊王繼續逍遙,直至順遂地登上太子之位。
齊王竟是利用到了阿兄頭上!
“公主,還是莫要去了。”申鶴餘忽出聲道。
竹溪生也瞅了身後的兵士一眼。
“是呀,這麼些人,指不定會叫人家誤會了,再跟你們打起來。畢竟對方也是太子舊識不是?
“不過你們為何非要去尋這小郎君他們呀?莫不是他們還是沒忍住犯了事兒?”
李汝螢道:“城中一樁殺人案與他們有關,無論如何,我須得見他們一面。”
“這……怎麼會呢?這不可能啊……”
竹溪生很是不信。
申鶴餘卻是道了聲“好吧”,而後道:
“既然先前太子曾與他們有諾,不如請大哥姑且帶身後的将軍們在此等些時候,我與公主前去見他們即是。若今夜子時我們尚未歸來,大哥再帶人前去尋我們。”
申鶴餘又看向李汝螢,“公主以為如何?”
李汝螢點點頭。
竹溪生自然也愉快應下,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為兩人畫起了草圖。
“你們呢就先沿着這兒走,這裡有條小路,穿過去……”
“多謝大哥。”
随後,申鶴餘解下佩劍,與李汝螢分别抓住劍身的兩端以防走失,由申鶴餘在前引路。
山中林蔭遍布,徐徐山風吹在身上令人清涼舒适。許是越走向林中便越顯清涼,李汝螢竟不禁打起了寒噤。
早知如此,該帶上身氅衣才是。
申鶴餘似有覺察,寬慰她道:“公主,再堅持一會,就快到了。”
李汝螢“嗯”了一聲,跟在他身後。
耳邊漸漸随風傳來了陣陣鐘聲,而這鐘聲也随着她前行的腳步而愈發明顯。
李汝螢隐約記着,上一回在山中尋找竹筍之時,曾經路過了一座寺廟。
現下耳邊愈發真切的鐘聲,便與當日從那寺廟之中所傳出的一般無二。
可那寺廟分明是建在山頂,與他們現下要去的崖底分明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就算是繞路,也該是鐘聲愈發聽不真切才是……
她的腳步不由地放緩,而後蓦然停了下來。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然而以她先前對他的認識,他不像是會迷路之人。可眼前分明已然能夠看見飄浮在缭缭雲霧中的那寺廟一角。
申鶴餘擡頭向那寺廟的方向眺望。
“沒錯,就是此處。”
他回轉過身,眸色笃定,“公主所要找的盜賊并不在懸崖下,而是在這寺廟之中。”
李汝螢吸了口氣,黛眉颦蹙:“可竹溪生說阿兄曾經是在懸崖底遇見他們,他們隐匿在那懸崖之下,竹溪生不會說謊。”
申鶴餘無奈一笑。
“因為他們偶爾也去廟裡敲敲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