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屈指叩在桌上,眸色深深。
“回阿耶,正是。”
皇帝側首喚來暗衛:“你暗中查一查,齊王的病如何了。”
“是。”
暗衛領命而去。
皇帝旋即又喚來元善:“齊王我兒,身中奇毒,朕心痛如絞。你去,将我兒接入宮來,便住在朕之側殿,請宮中為太子診治過的醫官盡數為我兒醫治。”
元善弓腰道:“陛下,齊王染病,若病氣就此過在您身上緻使龍體有恙便不好了。不妨奴婢另尋一僻靜的殿閣送齊王殿下居住?”
皇帝道:“朕自有真龍之氣護體,自會無恙。且龍氣滋養下,我兒興許好轉更快,你且速去便是。”
元善不再多言,領命退去。
不多時,元善便帶人來到齊王府中,宣旨來接齊王入宮醫治。
齊王卧房内,有侍衛趕在元善帶人來之前,特向齊王來禀:
“殿下,聖人突然着人請您入宮醫治。林司醫先前不是來過了?聖人合該按照先前荊山公主醫治太子的藥方為您賜藥才是,如何又要接您入宮?”
齊王自床榻坐起:“将那毒拿來。”
侍衛領命,然他才将藏藥的匣子從暗孔中取出,動作便遲鈍下來。
“殿下,您莫非是想真将此毒吞入腹中?”
齊王道:“如今隻能如此。”
侍衛道:“殿下,若您當真吞下此毒,那便是九死一生啊!當初那巫醫說了,此毒乃是無藥可醫啊!殿下天潢貴胄,怎可以身犯險!”
“無藥可解?”齊王哼笑一聲,“太子身上的毒最終不也是好端端解了麼?廢話少說,你且取來!”
“可此毒毒性刁鑽,很可能會對您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倘若稍有差池……屬下實在不敢!”
“愚蠢!倘若真入了宮去,所有醫官皆來為本王請脈,你可有把握他們都能守口如瓶?屆時栽贓她不成,阿耶便要疑心到本王頭上了!
“再者,就算九死一生,本王亦相信,天命在吾!”
齊王說着,顧自掀被下榻,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匣子,從中取出一隻藥瓶,将瓶中藥水一飲而下。
藥水發作極快,頃刻間,齊王便身如枯朽般在地上栽倒下去。
雙目迷離之際,他緊緊抓住護衛的手:“告訴阿娘!莫為……本王擔心!”
此言說罷,齊王便體力難支,沉沉地昏厥過去。
侍衛連忙為齊王除去鞋靴,将他扶到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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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善将齊王接入含象殿側殿後,齊王躺在榻上渾身戰栗卻又不省人事,俨然便如李祐中毒時的征象一般無二。
李汝螢跟在皇帝身側進了殿,凝神打量着榻上的齊王。
齊王面色蒼白得吓人。
若非早知齊王是裝的,李汝螢倒真要相信齊王如今果真身中劇毒。
但,齊王肢端那不自主的震顫,卻又不像是隻靠裝便能裝得出來的。
他莫非吃了什麼其他可以作僞的毒藥?
齊王床榻前,醫官們伏跪着,一一為齊王診脈。
然在衆醫官為之把脈後,每位醫官的神色卻都變得怖懼起來。
為首的醫官額上汗珠滾落,惶恐不安:“禀陛下,齊王殿下身中劇毒,所中之毒與當日太子所中之毒甚為相肖,似乎便是同一種毒。”
皇帝的眸光掃去一旁其餘醫官身上。
醫官各個颔首認同此言。
“禀陛下,的确如此!”
皇帝的視線在他們臉上來回打量,似要從中察覺出某些非比尋常的表現。
宮中所有醫官都已在此,齊王當真能收買他們所有?
皇帝的視線最後落在李汝螢的臉上。
那目光中既有探究,亦有些駭人的愠怒。
“陛下,齊王殿下的毒眼看便要入進肺腑,當盡早為殿下解毒!”
醫官向李汝螢的方向移跪,“請公主告訴我等,那臼藤草之所在。”
此時,有暗衛悄然近于皇帝身側,在皇帝耳側耳語了幾聲。
皇帝深吸一口氣,雙瞳中竟是震懾。
他看向榻上的齊王,輕嗤:“他倒是心狠。”
幾位醫官并不能解其意,齊齊再道:“還請陛下速速派人尋得那臼藤草。”
皇帝卻道:“你們全都退下,荊山留下。”
包括醫官在内的殿中衆人雖不解,卻隻得紛紛照做。
待殿門緊緊扣閉,皇帝側首對李汝螢道:“齊王的确中了毒。不過你先前所言,卻也并非全然虛假。”
許是顧忌着齊王尚在,皇帝并未将話說得明明白白,叫李汝螢心中不甚明朗。
她說的哪些是虛假的?
皇帝走去榻前,對齊王垂首。
“李栩,你倒是一手好算計。你既算計了朕,亦算計了祐兒。既如此,也不必朕來尋人替你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