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嶽回入林府尋晉國公時都是着男裝,且盡量避着人的。是以林紹從未與嶽回正面見到過。
然林紹幼時曾見過十三歲的江清月前去父親的書房,也聽過家中仆人私下裡所嚼的舌根。
這些年,他在心中一直将早已消失數載的江清月,當作了破壞耶娘感情的罪魁禍首。
如今乍聽聞江清月重現朔安的消息,怎能不氣憤至極。
而更令他氣憤的,是江清月這近乎一年的時間裡,竟僞作了飲仙樓的東家,每隔幾日便悄悄前去與他阿耶相會!
此事阿娘能忍,他卻萬萬不能忍!
難怪這些年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令耶娘和好出處。
難怪這所謂的都城第一美人在都城足足消失了十載!
原來,竟是被他的阿耶偷偷養在了外面十年!
他更沒想到,阿耶竟還在一年之前以家中資産資助她開了酒樓,助她的飲仙樓在都城聲名鵲起。
如今她眼看飲仙樓的名聲都傳到王公親貴的耳中,富貴榮華悉數流入她的囊中,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露出廬山真面目,便打算借此聲譽登堂入室,竊了他阿娘的名份!
呵,她還當真是異想天開!真當他死了不成?
他的目光落在正坐在幾案後悠悠飲茶的嶽回身上,一把取出腰間佩劍,将她手中的杯盞劈砍碎地。
“本郎君在問你話。”
嶽回伸手又取來一隻杯盞,緩緩提起茶壺倒了一杯遞與林紹。
“林郎君且先用些茶水,去去火。”
林紹依舊伸劍将這杯盞挑落擲碎在地上,而後收劍負在身後,微微側首。
“來人,将她給我綁了。”
“郎君,這不好吧……國公他若是知曉了……”小厮嗫嚅。
“有何不好的?你們郎君既然發話了,綁就是了。”
林紹身後,有女聲伴着上樓腳踏聲響起。
眨眼間,這女子便出現在了房門口,一把拽下房中的簾幔,三兩下便将人的雙手縛在一起。
不過卻不是縛嶽回的,而是縛住了林紹的。
這女子竟是五公主李玉稚。
李玉稚奪過林紹手中的劍,一腳踹向他膝彎處,直叫他給嶽回行了個大禮。
李玉稚一腳踩在林紹背上,橫劍在他脖子上,微微俯身貼近他耳側。
“還敢不敢欺負人了?”
林紹顧忌着那把劍不敢亂動,眼神橫掃周遭侍從:“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我解開!”
李玉稚微微挑眉,眼風雖并不鋒利,卻足以令人不敢向前。
一時間,林紹的仆從竟隻敢垂着頭,裝作什麼都沒瞧見的模樣。
嶽回從幾案後站起身,對李玉稚道:“多謝姑娘解圍,然林郎君畢竟是晉國公之子,還是叫他起身吧。”
李玉稚勾唇:“我連他阿耶都不怕,我會怕他?”
她的腳又用力下踩幾分,“喂,我說,你這麼欺負這位娘子,人家卻依舊為你求情。再反觀你,卻是這般仗勢欺人,當真是不害臊!”
她的腳微微上擡幾分,“快跟這位娘子緻歉。”
林紹的臉陰沉得可怕,額側的青筋根根暴起,幾乎便要咬碎一口牙。
李玉稚的腳又重重踩下去,“道歉!”
林紹身上到底還流淌着林夫人的血脈。嶽回因林夫人的緣故,其實内心還是将林紹視為自己的親弟弟。
她為李玉稚奉了杯茶,雙臂平舉,額首彎埋在雙臂之下。
“姑娘好意我心領了,然我不需要并不需要他向我緻歉,還請姑娘便放他一馬。”
李玉稚撇撇嘴,道:“你不用怕他後面折回來報複你,日後他若再敢來,你便去東城柳禦史家,說你是柳小五的朋友,叫他們派人替你出頭便是。”
嶽回搖搖頭,彎腰要去擡她的腳。
“我們開門做生意的,實在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既想認下姑娘這位友人,亦想留住林郎君這位客人。”
李玉稚呼了口氣,正要擡腳,卻聽林紹嗤道:“你自然想留住我,好做我的小娘。”
李玉稚一驚,雙手抱胸将二人打量了一番,而後指着林紹破口大笑起來。
“别說你阿耶一大把年紀了,就是你本人這個年紀這個相貌,也實在配不上這位娘子吧!”
林紹氣極,竭力将李玉稚撞歪在地。
“李玉稚!”
李玉稚揉了揉腰,松開攙扶着她的嶽回,起身睥睨向他。
“怎麼樣!你長得醜還不叫人說?醜八怪,煩人精!”
林紹的胸口連連起伏,罵罵咧咧地叫小厮為他解開縛着手的布繩後,登時便要拔出小厮的腰刀要向李玉稚劈砍。
然他才将刀高舉,下一瞬便被人從身後折擰了腕骨,直叫那刀歪倒落下。
隻聽身後的南枝道:“林大郎君,您這是要做什麼,天子腳下,竟要對公主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