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生們的原生公司互相拉踩是很正常的,但即使簡旋安覺得藍鸢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同他決裂、也不可能将吵架的起因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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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藍鸢住在祁心忱宿舍的那天晚上,他和簡旋安的明面決裂尚且沒有發生。
“我看看能不能幫你調查一下,找多一些線索,不過不一定行。”祁心忱眨了眨眼說,“如果你介意的話,不和他相處也沒關系,輿論出問題我就到處幫你帶帶節奏,不用擔心被罵——或者想想辦法讓他退賽都可以,我應該也能試着操作出來。”
“不用了,沒必要勉強幫我,”藍鸢又擡起頭看他,“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很開心了——不需要麻煩你,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而且這事也隻應該我自己來解決。”
事實上,祁心忱的後半句并沒有派上用場。藍鸢賽時輿論環境不算好,但這事确實沒被審判,或許是因為賽程後半期他和簡旋安再沒同組過,本來就很少在鏡頭前同框。
至于前半句……藍鸢說的“勉強”也是真心話。
雖然祁心忱這人有個特點是喜歡在互聯網上拱火,比如前隊友塌房他跳出來陰陽怪氣之類的,平日裡看起來也不怕得罪人,因此被很多論壇網友猜是不是有什麼背景——
但藍鸢這時已經知道,他家其實……隻能說家境比大多數人好,但真和“背景”兩個字毫無關系。
祁心忱父母一個在中學上班、一個在大學上班,有個雙胞胎妹妹在國外讀phd,客觀來說能算上“中産階級”,比藍鸢的家境好了無數倍,但和論壇猜的那些東西确實差了挺遠,權勢之類的一概沒有。
藍鸢知道後,倒是也順口問過一句“那你怎麼敢整天亂說話的”。
“我明明說實話,什麼叫亂說話,”祁心忱辯解了一句,最後才笑起來說,“那我如果真要被封殺了,公司總得出面保護我吧?”
“啊。”藍鸢愣愣地應了一聲,這才後知後覺想起祁心忱并不是他這種一個人“勇闖娛樂圈”的,而是真簽了個……還算大公司。
祁心忱在的公司叫臨路傳媒,是國内影視行業數一數二的大型娛樂公司,隻是并沒有偶像部門。
藍鸢稍微考古過,知道祁心忱剛參加選秀時,還因為這個歸屬,被很多人認為是要力捧的對象——結果沒想到臨路就當完全沒這個員工一樣,沒鏡頭不救,被做票也不救,熱搜不買,黑熱搜不壓,完全個人練習生式處理,到最後大家都快忘了他還簽了公司了。
“臨路還管你啊?”于是藍鸢也問。
“出大事了會解決的,臨路的母公司不是個很大的家族企業嘛,他家兒子是我好朋友,”祁心忱說,“放心好了——對了,如果你想來的話也可以,他們平時不管我是我讓别管的,你想要資源也會有的,我給他說一聲就好。”
“暫時還沒想過簽公司這事,”藍鸢實話實說,又問,“……你怎麼這麼多好朋友。”
“嗯,”祁心忱發出了一個音節,像是在思考般,過了幾秒才說,“其實也沒有很多,就那幾個。”
“哦。”藍鸢悶悶地回了一句,“那也有幾個。”
祁心忱确實社交力很強,藍鸢不得不承認這點。他就算經常說話得罪人,也不妨礙朋友很多,所以才能說出幫自己調查這話。
隻是藍鸢總歸不太喜歡聽這個事實。
“你也算是呀,”當時的祁心忱隻是笑起來說,“如果你想的話。”
藍鸢岔開了話題,沒說想、也沒說不想。他隻是覺得“好朋友”這種詞彙太普通了,即使當時并沒有真正想明白原因,他也知道不想在祁心忱那裡成為某種帶前綴的“之一”。
隻是這話不适合說出口——太越界了,越界過頭了。
藍鸢輕輕晃了晃腦袋,将自己從那段前些日子的對話拉出來,又接着問:“不過沒想到,你連這些事都知道啊。”
——這些事當然指的是……藍鸢家涉及的案子的細節。畢竟,除了這種解釋外,祁心忱不可能還有其他對藍鸢報出來的公司名有所反應的原因。
不過,藍鸢本以為祁心忱對他的了解上限也隻是有個喝了酒會家暴的哥哥了,隻是……
“知道的,”祁心忱點點頭,又說,“但如果我了解這麼多會讓你不高興的話,上回說的話也可以反悔。”
藍鸢知道祁心忱在說什麼,說的是那句前不久,自己親口對他承諾的“你可以随便找任何人打聽關于我的任何事”。
藍鸢知道自己是一個雙标的人。他喜歡調查别人,但讨厭别人調查自己;隻是這個“别人”換成祁心忱的話,雖然也說不上上趕着被調查,但總歸可以接受、還會有點莫名其妙的……被在意的感覺。
“不反悔,你知道也沒關系,”于是藍鸢說,“隻是沒想到你聽到簡旋安的事也一點都不驚訝。”
“其實挺驚訝的,”祁心忱實話實說,“但是我覺得我表現太驚訝,可能會讓你情緒不愉快——我不覺得你需要我的驚訝作為回應。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其實我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對啊。”藍鸢低頭,重複了一遍,“為什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說起來,感覺這個吹風的風力是不是有點小啊?”
畢竟他們已經聊了一陣了,但是祁心忱還沒給他吹完。
“啊。”祁心忱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愣了愣,反應了一會,突然就低頭笑了出聲,“這學期在學校住了好多天,習慣宿舍的功率限制了,所以順手開了一檔……我給你調高一點。”
藍鸢沒有回答。
一方面是他想問“真的隻是順手嗎”,但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所以問不出口;另一方面則是,祁心忱說完這話之後,就将吹風開到了最高檔。
于是兩人說話的聲音便被喧鬧的風聲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