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筠靜養了幾日,身子慢慢好轉,眼下已是暮春,萬物複蘇,生機盎然。
雲霜手持墨條,輕輕地為她研墨。
紀筠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筆,目光投向窗外。陽光傾瀉進來,灑在桌案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紀筠把寫好的信遞給雲霜:“你帶些銀子,找人把這封信加急寄給父親,信中有隐秘之事,絕不能被旁人看到。”
信中的内容是提醒父親提防廣甯侯府及她二叔紀彥,還包含了一些前世的猜測,也一并寫在信中,忘父親謹慎行事。
父親乃武将出身,不善權謀,更何況一心要害他之人還是他的弟弟。
紀筠母親早逝,父親在為續弦。自紀府分家後,府中諸多事宜都由二房在打理。
如今廣甯侯府有意聯姻,勢必要有所行動。
近來京近來多雨,架子上放置的醫書已受潮多日,書頁微微發脹。
紀筠立于書架前,看着這些受潮的醫書輕歎一聲。
這些醫書大多數都是母親留給她的,母親醫術精湛,外祖擅針灸,通藥理,一針一穴治百病,半卷醫書解千愁。
“雲霜,叫些人來,幫我把這些醫書拿出去曬一曬。”今日天氣好,這些醫書曬上一天,差不多就能恢複如初了。
紀筠将這些醫書一一攤開置于青石闆上,一個時辰左右,這些醫書幾乎要鋪滿整個明和院。
紀筠拿着錦帕擦拭了一下額角沁出的密汗,正欲休息,忽然一隻蟋蟀爬上她的衣裙。
她吓了一跳,慌張拍了幾下,才将那蟋蟀拍走。
紀筠臉色蒼白,自小就怕這些蟲子的她此時心有餘悸。
而後一陣笑聲從身後傳來,隻見那少年抓着蟋蟀又朝她身上扔來,嘲笑道:“你真沒用,連蟋蟀都怕。”
“爹娘說的沒錯,你就是藥婆,整日行藥婆之事去害人。”十幾歲的少年振振有詞:“我今日就要為民除害。”
說話間直接将地上鋪展的醫書踩在腳下,接連才了好幾腳,書頁本就受過潮,他來回踩的那幾腳好幾本醫書都已破爛不堪。
慌亂之際,紀筠臉色驟變:“抓住他。”
這少年是她二叔的幺兒紀遠,平日裡因為爹娘對他備受寵愛,才養成了這般無法無太的性子。
少年被制住,掙紮地喊道:“放開我,你們敢抓我,我要去告訴爹爹,把你們發賣掉。”
紀彥平日裡對他的疼愛府裡上下都是看在眼裡的,丫鬟們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将他帶進來。”
桌案上放着被他踩爛的醫書,紀筠覺得有必要教訓一下這小子:“手伸出來。”
“不,”紀遠朝她吼道:“你不能打我,我娘知道後肯定會把你抓起來。”
紀筠被他嚷嚷的有些頭疼,拿着木棒在他手心打了一下:“你别以為府中沒人能管得了你,你以後若在來明和院鬧事,也是這個下場。”
紀筠本意隻是想吓唬吓唬他,下手并不重,就是想讓他以後都不敢在來明和院鬧事。
沒想到紀遠心裡承受能力這麼差,這麼打一下眼眶便紅了,哭鬧不止。
紀筠也是想給他個教訓,見他這樣,便讓丫鬟們放人了。
“小姐。”雲霜看着跑遠的紀遠,有些擔憂:“他這不是要去告狀吧,到時候會不會鬧到我們明和院來。”
紀筠輕抿了一口溫茶,淡然道:“不會,方才打的不重,給他個教訓。”
紀筠閑在閨房,修複方才被紀遠踩爛的那幾本醫書,好在書頁破損,字迹仍舊清晰。
紀筠執着筆,重新抄錄了一份。
抄錄之時,紀筠寫下了一張藥材清單、宋知秋前世對她用的毒她其實早已研制出了解藥,隻是那時被囚于後宅,根本買不到這些藥材。
所以這次,她要提前把解藥研制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她将紙頁對折,夾在醫書的書頁裡面。
半個時辰後,她擱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院外傳來一片嘈雜,隻聽雜亂的腳步聲靠近,她閨房的門扉“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
“紀筠,你給我出來。”溫氏朝着裡面大吼道。
紀筠起身出去,見溫氏帶着兒子站在外面。紀遠盯着他,眼睛都哭腫了,溫氏明人不說暗話:“你為何要打我遠兒。”
“他在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堂弟,你怎如此狠心,下如此重手。”
紀遠攤開手心,白皙的掌心一片青紫,顯然不是她所為。
紀筠不由微微皺眉,肯定道:“這并非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