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頌把窗戶掩上,屋中光線驟然暗了幾分,僅剩窗棂縫隙透進的一點光亮,可見浮塵飄動。
徐頌這才開口:“姑娘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說,此處隻有你我二人。”
“那我便直說了。”紀筠并不想彎彎繞繞,走了幾步,坐在椅子上,聲音不疾不徐,說出的話卻是驚濤駭俗。
“我想要徐大人手中有關廣甯侯府的全部把柄,這也是我此來徐府為你兒子看診的條件。”
徐頌聞言瞳孔驟縮,忙後退幾步,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徐頌手中的确握着有關廣甯侯府的把柄,可這事唯有他一人知曉,連他的夫人都未曾告知,更别提外人。
為何這女子會得知?莫非她是廣甯侯府派來的人?廣甯侯已經知道他手裡有這東西了?
“你是誰?來我徐府有何目的!”
徐頌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年輕姑娘,不知她為何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番話,不由冷聲道:“竟然姑娘不說,那便别想離開這徐府了。”
這話帶着幾分威脅的意味。
紀筠卻并未因此而驚慌,面具之下平靜無波,語氣平平沒有一絲起伏:“倘若我今日在徐府出了事,徐大人莫非以為自己能逃得掉?”
“且不論這東西今日我能不能拿到,難道徐大人就不想救令郎了?”紀筠低笑一聲,無視徐頌此時眼中的陰鸷:“令郎的身體想必徐大人應該在清楚不過,徐大人的确可以另尋名醫。”
她話音頓了一下,道:“可他等得起嗎?。”
“你在威脅我。”徐頌低喝一聲,臉色難看極了。
“東西重要,還是你兒子的性命重要,徐大人自行衡量。”紀筠起身就要往外走。
“姑娘且慢。”見她要走,徐頌立刻叫住他,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我怎知姑娘是否真能治好我兒的病,姑娘又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徐頌一步步逼近,眼中有一瞬閃過殺意,最後強忍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這個姑娘說的是真的,從方才到現在,他都未曾從這姑娘身上察覺到一絲驚慌。
徐頌能肯定,若她在徐府出事,徐府可能逃脫不了幹系。而今尚且有求于人,還沒到魚死網破的那一步。
“難道徐大人還有其他選擇嗎?”紀筠輕笑一聲,絲毫不給他後退的機會,步步緊逼:“這筆交易,徐大人是做還是不做,徐大人有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徐頌盯了面前的姑娘半響,咬牙切齒敗下陣來:“這筆買賣我做,隻是那東西現在不在我身上,若姑娘能為弘兒治病,我定雙手奉上。”
紀筠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今日我來隻為治病,并未和徐大人有任何交易。徐大人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言外之意便是此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不希望有其他人摻和進來。
徐頌擦了把冷汗,覺得這女子實在危險,行事竟比他官場的那些同僚還要狠辣幾分。
若今日交易真的讓其他人知道,那廣甯侯勢必不會輕易放過他,這件事絕對不能聲張。若今日之事隻有他們二人知道,日後出了事,他徐家尚且還能撇清幹系。
他雖為廣甯侯效力,可這些時日他也看出來了,人家顯然是把他當槍使,不然他也不會在手裡握着這種把柄。
至于這女子為何要這東西,想來也是和廣甯侯府有仇之人,她要對付廣甯侯府,日後也不至于牽連上他徐家。
這麼想來,這交易确實能做。
隻是這女子的身份,着實令他在意,想來應當并非無名之輩。
交易達成,紀筠去為小孩驅毒。這毒詭異,紀筠也是費了一番功夫,但驅毒并非一蹴而就,還需要搭配湯藥方能慢慢驅散體内餘毒。
離開時,紀筠提醒道:“三日後我會在來為令郎針灸,勞煩徐大人莫要忘了我們的承諾。”
後半句話是紀筠擦肩而過時說的,輕飄飄地,宛若一陣風吹過,在他耳邊炸響。
紀筠提着醫箱同莫大夫一同出了府,此行她算是來對了,若東西到手,日後要辦的事也會輕松許多。
而且經過方才和徐頌的對話,紀筠幾乎能肯定一件事。她想要的東西肯定在徐頌身上,隻是徐頌現在對她尚有提防。
果然是老狐狸。
雲霜在外頭等了多時,終于瞧見自家小姐和莫大夫從裡面出來。三人一同上了馬車,紀筠才将臉上面具取下。
面具之下少女臉頰白皙,明眸皓齒,一頭青絲如瀑,襯得她膚白貌美,仙姿玉色。
與方才在雅間咄咄逼人的紀筠判若兩人。
馬車到了風生醫館,三人分道揚镳。莫大夫很識趣的沒打聽方才她和徐頌的交易,轉身下了馬車。
紀筠吩咐了一些事情後,馬車一路穿過往來的人群,往紀府的方向走。
人流如織的人群之中,有幾人喬裝打扮,一路尾随馬車到紀府門口,而後又悄然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