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内,徐頌正惶惶不安。
正好在這時,派出去尾随馬車的小厮回來了。他道:“老爺,我們按照吩咐一路尾随,馬車在風生醫館停了片刻,莫大夫在風生醫館下了馬車後,便一路駛向了紀府。”
另一個小厮道:“我門的人親眼看見馬車停在紀府,從馬車裡出來的是兩位姑娘,可以确定是紀家的人。”
徐頌盯着茶盞裡飄起的茶葉,喃喃自語:“……她竟是紀家的人。”
紀府統共隻有兩位小姐,一位是明威大将軍的掌上明珠,另一位是紀家二房所出。前者在傳聞中存在感極低,遠不及她那個妹妹天資卓越。
是以提起紀府,達官顯貴門第一個想起的肯定是紀二小姐,生得貌美如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素有上京才女之名。
反觀紀大小姐,雖是明威将軍的掌上明珠,卻并無出彩之處。整日不學無術,前陣子還因藥婆行徑鬧的臭名遠揚,說到底這事還是他們二房那傳出來的……
思及此處,徐頌愣怔一瞬,随即猛地灌了一口茶。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為他兒子診病,對他咄咄相逼之人,隻能是明威将軍的掌上明珠……紀筠。
有如此心計之人,斷然不會如傳聞中的那般不堪。那些傳聞不過都是騙騙人的,隻有真正打過交道,才能體會當時的心驚。
至于紀大小姐為何會和廣甯候府有仇,徐頌隻能想到前陣子宋小侯爺到紀家提親這事
不至于因為這事,便記恨上廣甯侯府吧?
徐頌頓時覺得方才喝下去的茶冷極了,灌入肺腑,遍體生寒。
他擺了擺手,小厮退下後,外頭又有丫鬟匆匆跑來:“老爺,不好了,夫人和姨娘吵起來了,笃定給小少爺下毒之人就是姨娘。”
徐頌這下簡直頭大,忙擱下茶盞去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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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晌午,日頭當空,雲霜抱着被褥到院中去曬:“小姐,您方才說有人在跟着我們的馬車,難不成是咱們被賊人跟蹤了?”
方才在馬車上雲霜聽了紀筠的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院中的搖椅上,紀筠拿着一面扇子,擋着刺眼的光線:“不是賊人。”
不過是一些不打緊的人罷了。
在談條件前,紀筠就沒想瞞着身份。徐頌那樣謹小慎微的人,若不知對方身份,根本不會貿然将東西交出去。隻有擺明身份立場,兩人才能心照不宣的将這筆買賣談攏。
徐頌與廣甯侯之間早有嫌隙,不然也不會在手裡留着這種東西,紀筠正是笃定了這點,才會與他做這筆買賣。
雲霜稍稍安心,被褥剛曬好,外頭一個丫鬟來報:“小姐,二夫人的嬷嬷來了。”
紀筠眸光微動。
自從溫氏的這個嬷嬷被紀筠下過面子之後,便不敢在像上次那般放肆了,等紀筠應了,嬷嬷才從外頭進來。
雖是不敢像上次那般,但好歹也是溫氏的心腹嬷嬷,總會覺得比旁的丫鬟小厮高上一等。
走路上本能地擡着下巴,氣勢總比其他下人高些。
嬷嬷進來的時候,遠遠觑見搖椅上的人,不知是不是上次被下過面子的緣故,這次嬷嬷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分。
“大小姐,夫人喚您過去,有事相商。”
雲霜警惕起來,攔在紀筠身前:“二夫人有何事必須要喚我們小姐過去?”
嬷嬷垂眼看了眼紀筠,她依舊悠閑地落在搖椅上,像隻午後小憩的懶貓。随着年歲的增長,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雪膚烏發,一縷清風拂過,牽起一绺青絲飄蕩在空中,竟有種說不出的美豔。
嬷嬷愣了下神,随即微笑道:“這老奴就不知道了,有勞大小姐跟老奴走一趟。”
紀筠自然不會去為難一個下人,相比上次,這次嬷嬷明顯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耍威風。
隻是紀筠實在想不到溫氏有什麼事要找她,不過還是跟着嬷嬷去了一趟西院。她和溫氏在暗地裡較勁,但放在外人眼裡他們還是一家人。
另一頭,溫氏在西院忙的腳不沾地,這次宮宴來的毫無由頭,要準備的東西繁多。
“曼曼,這次宮宴你可得打扮的端莊華美一些,我聽聞皇後宴請了文武百官,還有諸多世家公子。”
紀曼曼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溫氏着實為他的婚事操心。這次宮宴恰好是個機會,在公子哥裡面露個臉,留個好印象,日後議親便也順利許多。
溫氏不假思索地笑笑,玩笑道:“聽聞此次宮宴楚大将軍也會參加,他自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若他真的來了,你可得把握住機會。”
紀曼曼拿着簪子的手一頓,羞赧道:“娘,你胡說什麼,楚将軍眼光自來很高,上京多少人攀親無果,他又怎會看上我。”
紀曼曼聲音不由小了些:“況且……我已有心儀之人。”
溫氏聞言表情僵了僵,似是想到什麼,沉聲道:“胡鬧,你心儀之人若是宋小侯爺的話,我勸你早些打消這個念頭,廣甯侯府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她這個寶貝女兒從小沒受過苦,廣甯侯府雖表面光鮮亮麗,内裡卻并非這麼簡單。宋知秋是個可以利用女子感情之人,又何談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