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紀曼曼聞言臉色一沉,有些不滿:“為何宋小侯爺來提親,你們巴不得将大姐姐嫁出去,可到了我這,怎又不行了?”
“我哪裡比她差了,她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粗俗之人,憑什麼宋小侯爺對她戀戀不忘,還如此溫柔相待。可到了我這,我連仰慕的資格都沒了。”
溫氏知道她這個女兒的性子,但是這件事哪裡由得她胡鬧:“此事你莫要在提,你聽娘的,娘這是為你好。以後一定給你在上京尋個好夫婿,日子定然不會比她差。”
紀曼曼還想要争辯什麼,餘光瞥見紀筠正往這邊走來,心中對她的不滿更盛,一個粗俗之人哪能跟她比較。
紀筠假裝沒聽見他們方才的談話,溫氏見她來了,臉上堆起假笑:“喲,筠兒來了,快來挑些首飾,過些時日便是宮宴了,不能在像府中一般穿的随意。”
宮宴是大事,即便溫氏一直以來都看不慣紀筠,可也不敢讓她在宮宴之上穿這般樸素的衣服去。
紀筠這會忽然想起來,永甯十一年的宮宴,皇後宴請了文武百官,衆多未出閣的女眷,辦的很是熱鬧……其實是為了給人選親。
紀筠依稀記得那次人很多,而她性子想來怯懦,不善與人打交道,隻能跟在紀曼曼身邊,别人都笑她是跟屁蟲,偏她還不放在心上。
那時的她心思單純,覺得跟着自家妹妹有何不可,再後來她屢次被撺掇,當着皇後的面出了醜,引得衆人都笑話她。
其實那些她都沒放在心上,可後來還發生了件更倒黴的事,害得她許久多不曾出府。
現在想想,其實她一直都在被人玩弄,真是傻極了。
見紀筠立在那未動,溫氏朝一邊的丫鬟擺了擺手,丫鬟走近幾步。溫氏柔聲道:“筠兒,你看看喜歡什麼,自個兒挑一些。”
“近來府中開支大,是以各院都縮短了開支,我想着你平時也不幹什麼,不需要這麼多銀子。”
從前溫氏隻要這麼說,紀筠都會體恤她這個主母不易。先前溫氏吃了虧,這次便換成了以退為進,她知道紀筠最吃這套。
溫氏沒等多久,紀筠真如她想的那般道:“有勞嬸嬸了,府中開支大,嬸嬸每日都要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勞心,縮短些便縮短些吧。”
溫氏心中一喜。
紀筠瞥了眼這些首飾,這些首飾大多都是廉價之物,佩戴出去土裡土氣的,而裡邊的貴重首飾早已被紀曼曼挑走。
從前紀筠便是被她這般拿捏,以至于溫氏從來都沒正眼看過她,覺得她還是那個軟弱無能,輕易便能騙的人。
紀筠掃過那些首飾,并未急着挑選,而是問:“妹妹可都選好了?”
紀曼曼在紀筠面前向來都是裝模作樣,這會笑着挽着她的手:“妹妹早就挑好了,這些首飾都好看,姐姐帶着定然是極美的。”
剩下的不過都是些老舊的款式罷了,帶着隻會惹人笑話,紀曼曼的手段還是這麼卑劣。
“既然挑好了,我看着剩下的這些都好,一時也拿不準主意,嬸嬸便讓下人們将這些一并送我院裡去罷。”
紀筠随手拿起一個簪子,端詳起來,意有所指道:“近來府中縮減開支,筠兒的首飾都沒幾樣,實在清寒,若叫外人看了,實在不好。”
紀筠對着溫氏微微一笑:“嬸嬸覺得呢?”
溫氏微微一怔,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對上紀筠看來的視線,莫名有些說不上的怪異。
紀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能不給嗎?
紀筠在怎麼說也是紀府的大小姐,若讓外人知道了她在府中清寒,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别人會怎麼看她。
紀筠生母早逝,父親征戰沙場,紀筠獨自一人在府中,若這件事放在外人眼裡,别人隻會說她是故意刁難侄女。
反倒是平白老人口舌。
紀曼曼卻是不以為然,不過都是一些不起眼的首飾罷了,大方道:“既然姐姐喜歡,拿去便是了。這府中就你我姐妹二人,姐姐喜歡,妹妹自然不會和姐姐争的。”
“那便多謝妹妹好意了。”
待紀筠離開,溫氏臉色依舊不見好,望着她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覺得這些時日紀筠有哪裡變了?”
溫氏心中總有些不踏實,紀筠從前哪會這般行事。每每她隻要以退為進,紀筠都是處處體恤她的,可方才倒好,将那些首飾全要走了。
雖然都是些老舊的款式,可卻也值不少銀子。她先前為了讓紀筠嘗嘗骨頭,叮囑了賬房那邊縮短了明和院的月錢,現在卻全都功虧一篑了。
紀筠方才的話,看似體恤她,卻每一句都恰到好處。話中有話,竟讓她落了下風。
紀曼曼正欣賞着方才挑的首飾,聞言不由一笑:“我也這麼覺得,變的更傻了,她若是真在宮宴上戴那些首飾,定會被别人嘲笑土包子。”
紀曼曼看不出方才對話之下的鋒芒,瞥見溫氏一副深思的模樣,斂起笑意:“娘,你就别擔心了,就算她在變,也還是那副蠢模樣,宮宴上定然會兒被衆人取笑。”
溫氏這才稍稍安心,也是,紀筠一個小丫頭,在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在這紀府還不是她說了算。
許是還在氣她之前因為遠兒的事對她用了家法罷,沒料到這丫頭氣性還挺大,心裡怕是還記恨着他吧。
溫氏轉念一想,不過是要走了幾樣沒用的首飾罷了,她不至于因為這事怄氣,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