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羅依蓦地回頭，紀筠已經淹沒在人群中，沒了蹤迹。

直到背影消失，楚明霁才收回目光，漠然道：“我這隻是小傷，便不勞煩郡主挂心了……”

蕭羅依心下一沉，正欲開口，又聽見他強調：“還有，我方才不知道馬車裡是你。”

當着如此之多人的面，楚明霁如此冷漠無情，半分臉面都沒給她留，語調冷冰冰的，每一次都往她心口砸。

不知道馬車裡是她？這不就是在說他根本不是來救她的嗎？

他是來救紀筠的。

整個上京都知道她和楚明霁郎才女貌，現在卻當着這麼多人的臉不給她留一點面子，蕭羅依聲音犀利：“你為了那個女人對我一點情分都不留？”

“楚哥哥，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麼傳那紀筠的，琴棋書畫無一樣精通，整日抛頭露面……”

“夠了。”楚明霁冷聲打斷她，眼眸倏然變得陰沉，話中罕見帶着幾分愠怒。

蕭羅依被吓了一跳，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那眼中不見往日的半點溫柔。

蕭羅依有些無措，趕忙道歉：“楚哥哥，你别生氣，方才是我說錯話了。”

他聲音冷的不像話：“郡主好自為之。”

說罷，楚明霁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蕭羅依站在原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這些委屈都是紀筠造成的，那個該死的女人。

蕭羅依上了馬車，冷冷地對車夫道：“回府。”

“在派個人去查查楚哥哥和紀筠到底是什麼關系，今日他們相遇是巧合還是早就相約好的，給我查仔細些。”

可惜紀筠并不知她已同郡主結怨至此，雲霜還在為方才的事擔心，臉色差的不行：“小姐，你沒摔着吧？方才真是兇險，若非有楚将軍在，那馬車就要撞上來了。”

“不過仗着郡主的身份，竟如此刁蠻，馬車險些裝上小姐她半分歉意都沒有。”雲霜忿忿不平道：“官大就能随意欺負人麼，老爺在怎麼說也是大将軍。”

“隻是可惜了，方才都見着楚将軍了，欠他的銀兩卻忘了交給他。”

紀筠抿唇不語，方才實在不是個還銀子的好機會。

她能感覺到，郡主在看她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敵意、嫌棄、挪耶，仿佛在看一隻蝼蟻。

紀筠不在乎别人對她的看法如何，可人若欺她，她定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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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事是不是太魯莽了些，那可是郡主，皇上現在對瑞王信任有加，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下了她面子，瑞王會怎麼想。”

“況且我們現在還不能同瑞王樹敵，他就一個寶貝女兒，若把氣撒在你身上，和咱們對着幹該如何是好。”

“這些尚且不論，郡主心悅于你可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你怎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呢。”

楚明霁聽得有些不耐煩，拿起茶盞喝了口茶，淡淡道：“行了，煩不煩，唠叨個不停，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我本就對她無意，說明白些她才好死心，免得日後在糾纏于我。端王那邊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我們撕破臉皮，不至于。”

蘇沐眯了眯眸子，覺得楚明霁近來有些不太對勁，行事風格也變了許多。這種微妙的變化别人雖察覺不出，但蘇沐掌管大理寺，一眼便看出來了。

“你是為了幫紀小姐出頭？”蘇沐看着神色倦怠的楚明霁，有些不确定道：“你不會真看上人家姑娘了吧，為了救人還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

楚明霁擡眸，棱模兩可道：“八字沒一撇的事。”

而後又在受傷的地方慢慢撒上傷藥，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覺一般，眉頭都沒皺一下。這點小傷對他這個常年習武征戰沙場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

蘇沐聽他這麼說，稍稍放心了些，畢竟楚明霁這些年的确沒看上過哪家姑娘，連聖上都有心為他牽線，偏他還不樂意。

楚明霁姿色過人，玉骨清奇，一身功名在身，又生得一張好皮囊，在上京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對他流連的女子數不勝數。

而他卻芳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正因如此，蘇沐見楚明霁最近和紀家的大小姐走的近，才會覺得有些反常，這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但現在楚明霁都說了，他兩沒什麼關系，看來是他想多了。

蘇沐話鋒一轉，問起了另一件事：“宮宴的事你打算怎麼應付？皇後可是把整個上京未出閣的女子都邀過來了，你這回可是必須要出席的。”

蘇沐覺得他這次是真碰上難題了，笑道：“你總不能不給聖上面子吧？”

“怕就怕皇後真的相中哪家姑娘，給你亂點鴛鴦譜，到那時聖旨難違，你怎麼辦？”

楚明霁一身軍工，又身居高位，聖上早就有意為他指婚，隻是楚明霁再三推辭，說自己無心兒女之事。

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楚明霁摩挲着手中的茶盞，微微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

半響，他挑起唇，漫不經心道：“那就拆了這鴛鴦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