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舒北貝大概并不懂玩梗,所以這問話多少含了幾分開玩笑的意思,但舒北貝也自然是聽不出來的,她鄭重搖頭,雙眸坦誠純澈:
“沒有不喜歡。我喜歡你。”
傅南京沒料到她會如此回複,一時愣住。
他曾被很多人表白過,“我喜歡你”這句話,他也聽到過很多回,有的大膽熱烈,有的羞澀扭捏,有的酸楚失落。
無一不夾雜着濃厚的感情或情緒。
如此純粹直白的,還是頭一回。
他已在商場縱橫數年,見過許多人事,所以輕易看出,她沒有說謊。她本來也不是那種會說謊的女人。
隻可惜,她也不是那種能理解“喜歡”的深層含義的女人。
傅南京相信,她所說的喜歡他,大概率是比不上喜歡嘉甯和承佑的程度,可能隻比喜歡小貓小狗高一檔。
可即便如此,他的唇角還是勾起來。
“那麼,”他緩緩開口,聲音柔和似帶着某種誘惑,“是喜歡我多些,還是喜歡吃肉多些?”
舒北貝舔了舔嘴唇上的餘味。
這個問題過于燒腦,若是細細思考,可能是會讓她宕機的程度。不過類似的問題,她已經被問到過一次——
“唉,北貝看起來不喜歡師父了呢。”
“喜歡,嗝,喜歡師父。”
“那剛剛叫你這麼多次,怎麼都不理我?是不是比起師父,更喜歡香噴噴的兔肉?”
“師父……兔肉,兔肉……師父……”還是小孩子的北貝,大腦開始艱難運轉。剛剛變得清明的眼瞳裡,猩紅色血絲再現。
“停!”師父曲起手指,給了她一個爆炒栗子,“笨蛋,哪裡要想這麼久,浪費腦細胞!你就想,如果師父和肉同時被魔血族搶走了,你是先救師父,還是先救肉?”
“先救師父!”
“那不就完了,比起肉,你更喜歡師父,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
“不過,真遇上魔血族來,你可别這麼傻,他們要是人太多,唔,超過五個的話,你既不要救師父,也不要救肉,懂嗎?”
“哦……”
這個世界沒有魔血族。于是舒北貝用自己看到過的常識,稍微轉化了下——
“如果你和肉同時掉進水裡,我先救你。”
“先救……我?”
這是比起肉來,更喜歡他的意思吧?
傅南京品味一二,卻是忍不住朗聲笑起來,一時竟不能止住。回過神來注意到舒北貝詫異地看自己,才發覺已很久沒有這樣開懷笑過。
“真想知道你是什麼樣的腦回路。”他伸手,輕撫了撫舒北貝的頭。
陽光溫柔傾瀉,她的發絲柔順,讓他片刻間不想放開。隻是看着她懵懂的眼神,他終于還是收回手。
“其實,我很會遊泳。”他沉吟一下,認真道,“所以如果我和肉同時掉進水裡,我可以撈起肉,自己上岸。”
“哦……”舒北貝點頭表示懂了,“會遊泳,很好。”
“如果是這樣的我,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生活嗎?”
“诶?”舒北貝一時聽不明白,稍許皺眉,“離婚了,就不住在一起了。”
“并不都是這樣,哪怕離婚了,也有些人會因為一些原因,繼續生活在一起。”
傅南京耐心說明,并感覺自己像在誘騙小孩,“即使我們離婚了,你還是可以繼續住在傅家,和阿姨、嘉甯、小佑,也和我,繼續生活在一起。你可以做嘉甯和小佑的姐姐,做我……我們大家的朋友。”
雖然是舒北貝想離婚,但可以想見,這件事後續必然會給她帶來一些麻煩乃至傷害。這些麻煩和傷害可能來自舒家,來自外界媒體,也可能來自于她那神秘的體質和身份。
住在傅家,他可以更好地保護她,至少等熱度淡去,她會更安全。
這是傅南京說服自己“誘拐”的理由,具備相當的說服力,且冠冕堂皇。
但他很明白,他是有私心的。和舒北貝待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沒來由地感受到一種松弛和舒适,就像現在。甚至因為有她在,早已不像是家的傅宅,又漸漸有了家的柔軟和溫度。
“做嘉甯和小佑的姐姐,做你們的朋友……”舒北貝重複着他的話,眼中有亮光,卻一閃而逝。
她垂首,輕輕搖了搖頭。
“我,一個人住。”
“誘拐”失敗嗎?
傅南京自嘲一笑,胸口的失落之意比預想中更多些,但他很快将之拂去。他并不想以自己的私心左右她的抉擇,既然她想一個人住,那尊重她的選擇就夠了。
更何況,他們也不是因此就失去交集了。
傅南京站起身,回首卻見舒北貝面色有些茫然,似乎是拒絕了他的邀請,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他笑着朝她伸出手去,輕聲安慰,“你隻是選擇了你想要的生活方式,沒關系的,不用放在心上。”
“嗯。”舒北貝看着眼前寬大的手掌,伸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