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疑問,隻能埋在她的心中,等待着哪天知道真相。
“妳沒聽過林成說起過啊?”
林予冬沒有回應。
或許今天就是撥開泥濘,知道緣由的時刻。
林梅想了想。
确實依照林成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願意說起這些事;如果别人提起,他甚至可能會發火。
林梅也很怕林成生氣。
他憤怒時不會大吼大叫,也不會亂摔東西,他隻會死死盯着你看,陰沈的眼神像是能從你身上扒層皮下來;而他說話時,你能清楚感覺到他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的威脅,都是會真真實實的說到做到。
“姑姑覺得…妳爸不說是有他的道理”
林梅想到這,不免覺得害怕。
林成可是她見過最冷靜的瘋子。
“我知道他可能會怪罪您,但是...”
林予冬搓着雙手,她的指頭已經緊張到僵直無法彎曲。
即便她害怕林成,但也比不過現在的渴望。
她渴望知道有關她媽媽的所有事。
“但是…姑姑,拜托您了”林予冬語氣滿是迫切。
“如果您知道能不能和我說說?您不說,我就真的永遠不會知道有關我媽媽的事了”
林梅看見林予冬急切的眼神、說話時的激動,她明白了。
林成從未跟林予冬提起過周香宜,哪怕是她的照片和名字,他都不見得讓林予冬知道半點。
他讓這孩子一直活在沒有母親的失落中,甚至剝奪了她知道的權力。
“好,姑姑說”
林梅思考片刻後,緩緩開口。
故事起頭從林成去到雲橫開始說起。
彼時林成剛闖出豐海這座小鎮,他來到雲橫,正在快速新起、發展的城市吸引了這位初出茅蘆的小青年。
林成決定在雲橫紮根,他用這幾年捕魚賣魚得到的不少存款在雲橫買了棟小公寓。話雖如此,他也隻做過捕魚這行,實在沒别的工作經驗,于是他跑到了工地應征工人職缺。
不過,林成頭腦聰明、反應靈光,學習能力更是飛速。那時正在起步的建設公司老闆看上了他,邀請林成轉為助理,操辦公司的内勤工作。
再後來,林成憑着優秀出衆的能力取得老闆信任,過沒幾年便成為了投資人之一。
“他就是那時認識了周香宜”林梅說。
那時兩人在一場商務會談中認識,兩位年輕男女看上了對方,不久後便決定結婚。
“林成帶周香宜來家裡的時候,我媽都快氣到中風。她覺得倆小年輕就是一時沖動,把結婚當成兒戲”林梅憶起當時的場面,膽戰心驚的感覺依舊曆曆在目。
周香宜看起來溫溫柔柔、柔弱不經風的模樣,竟敢擋在林成面前為他挨棍子。或許正因如此,他們更加堅定彼此就是對方的命中注定,于是他們不管不固父母的勸戒,毅然決然的登記結婚。
林成更是大手筆,租下了整座酒店舉辦婚禮,風風光光的宴請好多親戚朋友。更是買了棟大别墅,後面還建有泳池和籃球場。
“我那時常去他們家找嫂子玩,我覺得她挺個性蠻酷的阿,相處起來就像親姐姐一樣”
林予冬點着頭,此刻媽媽在終于她心中變得立體。
林梅喝口水,繼續接着說。
“日子過了一年多就變了調,那時妳媽剛懷上妳”
林成投資的建設公司被舉報,除了建造時偷工減料外還有各種财務上的問題。于是,林成便開始整日整夜的不回家;就算進了家門,也總是醉醺醺的模樣。
周香宜很讨厭林成身上充斥着焦油和啤酒混雜的臭味,她也為此和林成開始了争吵不休的日子。夫妻倆勸也勸不聽,林梅好幾次掃到台風尾,漸漸的她也不再去找周香宜。
某天,周香宜哭着打給林梅,電話那頭哭哭啼啼的她也聽不清。出于擔心,林梅還是硬着頭皮敲響了他們家的門。
周香宜挺着肚皮,鐵青的黑眼圈挂在她白皙的臉上,眼神透着疲憊,哪還有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而林成則是不見人影。
“他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電話也打不通”周香宜說。
林梅見到她随時要昏厥的樣子,便趕緊将她扶去沙發上。
周香宜倒是倔強,她推開林梅,從沙發上站起。
“妳知道林成說什麼嗎?他說,他為了讓我能好好在家待産,又是供我住、供我穿,開銷花費都是他在承擔”
周香宜不屑的笑了聲:”老娘要他羞辱嗎?孩子是我一人的嗎?這個家就他最辛苦?就他最偉大?”
周香宜臉上已挂滿累痕,情緒卻是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像是發瘋似的怒吼。
“他說,他這輩子做了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娶我!我稀罕嗎?我要他這樣踐踏我的自尊嗎?”
見到周香宜情緒失控的模樣,林梅站在一旁害怕的不敢作聲。
“林梅,妳說我做錯什麼了嗎?”
林梅不敢回話,也不敢看着周香宜。
“我做錯什麼了嗎?”周香宜再次怒吼,她的瞳孔布滿血絲。
“沒..沒有,嫂嫂妳先冷靜好不?”林梅話雖這麼說,卻依然不敢上前靠近周香宜。
“我很冷靜”周香宜說。
“我很冷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又再說了遍,随後坐回了沙發。
林梅害怕的想逃,想了想,最後随便扯了個謊:”我家狗失蹤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
“然後呢?”林予冬問。
她覺得很不真實,像是聽着别人的故事,與自己根本毫無關聯。
林梅不想接着說下去了。
因為那天逃跑,是她做過最後悔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