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路隐于參天的竹海之下,仙鶴從上面飛應該很難看清下面的人才對,可這暴雨才下了一會,它怎麼這麼快就找着自己了?
仙鶴知道他在岔開話題,聞言翻了個白眼,也沒點破他,側過身,白耗子精從它身後的地洞裡探出了頭,見淩淵看了過來,連忙沖着淩淵吱吱叫,努力露出一個谄媚的笑臉。
淩淵了然,看來是白耗子發現了他,然後給仙鶴報的信。
滴水之恩也是恩,淩淵彎下腰,抹去白耗子頭上的雨點,對它說了句多謝,白耗子受寵若驚的瞪大了眼,有些猶豫的蹭了蹭淩淵的手指,見面前的人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膽子大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從地洞裡鑽了出來,飛快的順着淩淵濕漉漉的衣服往上爬,最後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淩淵撐着傘,看了這順着杆子往上爬的耗子精一眼,心裡門清,知道它逮着機會獻媚,純粹是為了早點下山,離開這處處受限的淩霄派。
不過他也懶得趕它,仙鶴拿的這把竹傘挺大,一隻小小的老鼠也占不了什麼地方。
淩淵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不對,仙鶴在這裡,師父在春草園,白耗子精也在這裡,那觀天呢?
淩霄派統共就這幾個有靈智的生物,仙鶴不會把觀天交給黃耗子精照看了吧?
事實證明,淩淵的猜測是對的。
黃耗子精确實在看着觀天。
它縮在小屋的門口,不敢太靠近觀天,怕自己離得近太饞了流口水,畢竟白耗子精在走之前才對它耳提面命過,它要是敢對小仙人露出一點垂涎之色,它們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山了。
淩霄派對它們倆妖怪的态度一直挺奇怪的,不關着它們,但也不願意放了它們,從無拘真人知道這兩隻耗子和淩淵的傷沒什麼關系後,便打開了籠子,放它們倆撒野去了。
黃耗子本以為那是放它自由的意思,但沒想到它跟在白耗子身後在山裡亂竄了一個多月,竟然死活找不到出口,硬生生的被困在了淩霄派裡。
它修煉了也才一百年不到,但白耗子已經有了将近兩百年的道行,比它通人性多了,對自己有明确的定位,知道它倆隻擅長打洞逃跑,要論打架隻有挨揍的份,于是當即拍闆走谄媚道路,企圖把這一老一小一鶴哄好了,放它倆下山。
但是沒想到離開的條件竟如此的苛刻,那不要臉的一老一小一合計,要求竟是它倆不能再對着小仙人流口水,學會和平共處,這不是強妖所難嗎?
毫不客氣的說,這簡直比不讓自己屯糧還難,完全是與妖怪的本能對着幹。
黃耗子這麼義憤填膺的想着,卻見小竹床上的糧食,啊不對,小仙人突然動了,他轉過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門口看。
黃耗子莫名其妙的和小仙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意識到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門,覺得有些奇怪,下一秒,卻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是仙人回來了。
黃耗子連忙擦幹淨自己的口水,做出畢恭畢敬的接駕狀,姿勢還沒擺完,門便被匆忙推開,淩淵一身泥濘的踏了進來。
他一邊收傘一邊掃視了一圈屋内,先是看向完好無缺的小師弟,然後才發現腳邊的黃耗子,淩厲的目光一掃而過,吓的黃耗子全身一哆嗦。
淩淵大緻看了一眼,沒靠近觀天,怕碰師弟一身髒,用眼神檢查了一遍屋内,沒發現什麼問題。
看來黃耗子真的有改進,沒有像之前那樣對着觀天瘋狂咽口水了。
仙鶴從後面慢悠悠的跟了進來,淩淵給複讀雞讓路,讓它先去裡間收拾一身濕漉漉的鳥毛,自己則蹲下身,摸了摸黃耗子精的毛,像對着白耗子精那樣,道了聲謝。
淩淵:“多謝你照看觀天,辛苦了,和白毛一起找個地方休息去吧。”
黃耗子精露出了和白耗子精一樣受寵若驚的表情,但他沒敢蹭淩淵的手指,隻是僵着身沒動,直到白耗子精順着淩淵的胳膊蹦蹦跳跳的滾了下來,撲到它身上,兩隻耗子才結伴一起跑了。
臨走之前,黃耗子突然想起觀天看向木門的舉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不成小仙人比它的聽力還敏銳,竟然比自己更早就發現了仙人的到來?
不過這念頭隻一閃而過,黃耗子沒怎麼在意,隻顧着跑了。
淩淵撚了撚手指,站起身,對着小師弟笑道:“怎麼樣,師兄說兩個時辰就回來是不是就是兩個時辰,一點沒差吧?”
觀天瞪着個大眼看他,沒吭聲。
淩淵覺得有點不對勁,師弟一直是有問必答的,怎麼這會卻不吭聲了?
總不可能是因為他摔了一聲泥,所以沒認出來他吧?
淩淵走過去,在觀天跟前站定,打算再逗他一句,卻見觀天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擺,擡起頭,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突然咬字清晰的說了一句話:“小淵。”
淩淵:“……”
淩淵:“?”
淩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