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往下挖,翻過一堆陳舊的雜物,終于看到了那個疑似晃了自己眼睛的東西。
那是一個丹藥瓶。
外表很新,瓶身上有碧綠的紋路,淩淵拿起來一看,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藥堂的東西,看這個樣式裡面裝的大概是用來補氣血的,不過此時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淩淵有些納悶,覺得這個藥瓶未免太新了些,對比這堆破爛,說是最近幾天才出現在這裡的也不為過。
他翻過來覆過去的打量了幾遍手裡的藥瓶,聽到外面觀天在叫他,才意識到自己耽擱的太久了,于是挪了一下腳要邁出去,卻突然聽到“哐”一聲,旁邊的折疊椅被他不小心碰倒了,那一片都稀裡嘩啦的倒了下去。
淩淵吓一跳,轉過身想說罪過罪過,手剛伸過去要扶,眼睛看到的一瞬間,心卻嘎嘣一聲,不會跳了。
隻見塌掉的地方帶着旁邊的破爛一起倒了下去,直接露出了下面埋着的,久不見天日的秘密。
那是一堆藥瓶。
和淩淵手裡一模一樣的藥瓶。
但遠沒有淩淵手裡的那麼新,它們密密麻麻的堆在最下面,數不清有幾百個還是幾千個,最下面的已經看不出來顔色,但堆在上面的還能看出來碧綠的外觀,淩淵屏住呼吸,無數黑洞洞的瓶口對着他,讓他的頭皮一下子就炸了,仿佛被無數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樣!
這些瓷瓶本來應該是放在藥堂裡擺着的,此時此刻卻藏在一堆破銅爛鐵的下面,每一個瓶子都空空蕩蕩,仿佛有人定時定點的來這破爛不堪的小屋子裡,專門在這裡把藥吃完,然後把瓶子丢在這裡似的。
淩淵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外間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淩淵差點跳起來,但下一秒他就聽出來這是小師弟的腳步聲,同時觀天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淵,你怎麼了?”
淩淵被這聲音喚回了神,下意識的把這些瓷瓶用旁邊的破爛擋住了,然後瞬間換上一張波瀾不驚的臉飛速出了裡間。
觀天剛進去師兄就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問師兄怎麼這麼慢,師兄便不由分說的一把抱起了他,然後大步走出了草屋。
觀天:“?”
觀天看到了淩淵額頭上的冷汗,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他輕輕拍了拍師兄的腦袋,問:“小淵,你怎麼了?”
淩淵感覺自己的心仍然跳的很快,但他認為沒必要告訴小師弟,于是搖了搖頭,敷衍了一句,“沒事,一想到種的玩意馬上都要熟了,一激動嗆了一下。”
觀天默默的看着他,覺得師兄在把他當傻子。
淩淵心裡都是剛才的那一幕,沒管觀天是什麼表情,他出了小屋放下觀天,心煩意亂的回過身打算關門。
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他又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不就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藥瓶嗎?這草屋怎麼破,看起來就是個放雜物的地方,出現一堆空藥瓶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小屋的門要關上也是需要靈力的,淩淵這幾個月每天開關門,早已經對這個步驟爛熟于心,今天他也像往常一樣順着記憶裡的紋路去施法,但他手指剛碰上木門的瞬間,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電光火石間想起了什麼。
他一直覺得這個開關門的靈力紋路很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對啊,這不就是淩霄派的藥堂标志嗎?!每一個出自淩霄派藥堂的丹藥瓶底部都要刻一個這個标志,代表這是淩霄派的藥。
為什麼小草屋的開關門要按照淩霄派的藥堂标志來定?
這草屋和藥堂有什麼關系嗎?
或者說這草屋真的隻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地方嗎?凡是屋子總是要有主人的吧,這草屋的外間設計與普通的廳堂沒什麼區别,如果裡間不堆那麼多東西,放個床或者桌椅闆凳啥的,其實也是一個标配的可以住人的房子。
淩淵心裡翻江倒海,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從腦子裡冒了出來,但他面上仍然是冷靜且克制的。
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忽視了什麼,從他下山開始,他在山裡迷路,然後撿到觀天被妖怪追殺,師父在他養好傷後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觀天莫名其妙的體質和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他右手上的珠串,一切的一切,明明每一個拿出來都夠他問幾百遍的,但淩霄派裡的每一個人都自動忽略了這些事情,隻有他自己,每當他想要去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總是有别的事來幹擾他。
先是傷一好師父就把觀天扔給了他,他那段時間一直忙着照顧觀天,對山下發生的事根本沒精力去管,然後他被安排種地的當天,觀天就突然長大,之後他想查陣法也一直沒有時間,導緻現在進展也依然緩慢。
這一切都隻是巧合嗎?
淩淵頂着一張冷漠的臉,在一片死寂裡機械的完成關門的陣法,門關上的一瞬間,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接受了一個現實——是師父一直在引導他不聽不問不想不看。
他什麼都不知道,是因為無拘真人什麼都不想讓他知道。
無論是淩霄派的事,師父的事,還是觀天的事。
甚至,他對自己的事難道就一清二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