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吧,我點了香,軟榻也布置好了”
夭夭氣呼呼地揣着手不理他,溪言環着她的肩膀在她耳旁吹氣,夭夭頓感耳朵癢癢的,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我要學做鮮花餅”
溪言的手在夭夭腰間摩挲。
“明日再做也不遲”
夭夭展眉。
“明日?你要把這裡變成白天?”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無聊了你可以做鮮花餅,我不在的時候這裡晝夜更替如常,你可要适應,所以現在到就寝時間了,我們…”溪言口吻意味深長,動手動腳。
夭夭很不耐煩拍開他的手。
“你還真是個色胚”心裡卻在想他要去做什麼,要出去多久,夠不夠時間讓她找到出口,出口找到了又要怎麼下去。
“你不也是”
沉思間夭夭已被溪言帶到榻邊,重重紗幔垂下,溪言把這座軒樓布置得和極樂宮很像,隻是入鼻所嗅的焚香她從未聞過,甜得膩人。
“這什麼香?”
“我調的,聞聞你就知道了”
天亮了她才了然,這真不是什麼好香,隻是沒想到這色胚居然還是調香高手。
“我走了,很快就回來”溪言在夭夭唇上親了一口。
夭夭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哼唧了一聲,溪言聽得渾身燥熱奈何有事要辦,他又在夭夭唇上留連了許久才穿上那身衣冠楚楚清冷不染凡塵似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銀色蛇紋鑲邊長袍,變回那個不苟言笑穩重自持的仙尊模樣。
夭夭睜眼唾他一口,衣冠禽獸,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昨晚和現在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夭夭越想越心煩,怕是在前面無數個妻子的身上練出來的吧。
聞知夭夭醒了,溪言想來索吻,卻被她一掌推開,溪言心裡納悶,隻當是昨晚他魯莽過火惹她生氣了,在夭夭耳旁安慰了好些甜言蜜語才十分不舍地冉冉離去。
直到溪言離開很久了,夭夭才起身下榻,榻上一片狼藉,夭夭看着惱火,一把火燒了這榻,過後方覺自己不該妒屋及烏,他前面有多少妻子都和他們幹了什麼關她什麼事,此時此刻她倒有些共情那些深閨妒婦了。
不是,她都在想些什麼,夭夭出了軒樓,變回原身,根據昨夜黃昏的紅霞方向,夭夭大概猜到了東南西北。
她朝北跑去。
奈何這花海無邊無際,跑到夕陽下山她也沒能看到除了花以外任何一個景象,她不敢回去,隻得在花叢裡歇憩一會兒再行趕路。
約莫跑了三天,夭夭感覺體力不支仰躺在花叢,前方還是一片花海,花的前面還是花,看不到盡頭的花,以往最喜歡的山花現在看來如迷宮一樣困得她想燒掉,香氣熏得她想吐。
隻歇了一會兒,夭夭不敢耽誤,溪言的能力高深莫測,不管辦什麼事三天已經算是慢了,夭夭繼續跑,她敢說如果出了這裡再看到山花她一定會厭惡。
可不管跑多久前面都還是花,一望無際的花,夭夭有些氣餒,這鬼打牆一樣的地方她該怎麼出去。
但除了跑她别無他法,就這樣她跑了一個月,無盡的花海如無盡的絕望萦上心頭,夭夭越跑越迷茫。
繁星無月夜,花叢半人高。
夭夭仰躺着,數着天上的繁星,若是凡間在凡間這裡應該是什麼樣子,是北域?還是南極。
身邊的花草格外硌人,一個月前的她萬萬想不到居然有一天她會不喜歡以前最喜愛的山花。
夭夭坐起身無聊地拔着這些花草,拔的累了,她想一把火燒光它們,但又怕引火燒身,隻得動手,她騰出來了一大片空地,這時她才發現地面上的土壤居然也是五顔六色的,如今她看到五顔六色就很眩暈。
于是她禦土術将這些土一寸一寸到最後一尺一尺地刨開,哪知刨了一層又一層,土的顔色還是看得人眼花缭亂,夭夭緩了緩打算繼續刨,她還就不信了,能有這麼神奇的事情,上面是什麼樣底下竟也是什麼樣。
轉眼間她已經刨了有百丈深,糟了,隻知道挖土,該怎麼上去啊,她又不會飛,現在她隻恨自己為何不纏着溪言教她禦空,可每次她一說禦空術,溪言就都用坐騎搪塞過去,不久前竟還說可以拿他當坐騎,真令人無語。
上不去就隻得繼續刨土了,她可以将土禦到數十裡之外,卻不能禦自己,夭夭想得有些頭疼,本想自學禦空,可連其中是何原理她都不清楚。
刨了兩天,她也不知道挖了多深,隻看周圍黑漆漆的,便猜想再挖應該就挖穿了,挖穿了!
夭夭雙眼圓睜,亮光閃閃,靈機一動,她怎麼沒想到,一重天挖穿可不就是凡間麼,真是酒色愚人,她也不例外。
想到這兒,夭夭繼續向下挖,也不知挖了多久,忽覺腳下硬硬的像是石闆,夭夭指尖搓起火苗照亮四周,蹲下查看,她用手掃開碎土屑探了探,觸手是光滑的像玻璃,夭夭大喜,于是繼續刨,直到整片透明的界面展現在她眼前時,夭夭被這一幕給震撼到了。
腳下是如同玻璃一般的透明屏障,屏障下方是一座雪山,雪山頂距她不遠,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
夭夭眯眼仔細瞧。
“驺虞?”
“喂,老兄”夭夭拍打着透明屏障,激動不已,但驺虞好像沒有聽到,它在雪山頂如行屍走肉般徘徊。
“嗨,驺虞,我在這兒”夭夭大聲喊着,卻仍見驺虞沒有反應。
她從識海裡取出長刀劈向那屏障,居然紋絲不動,她不信正欲再劈腰上忽纏來一圈蛇尾将她從千丈坑淵拉了上去,頓時對上一雙滿目怒火的絕美桃花眼。
她吓得三魂失主,隻哆哆嗦嗦兩個字:
“師師師父”
“夭夭很不乖”
夭夭想逃,卻發現她根本掙脫不開,就一步,就隻差一步她就下去了,她不甘心。
“放我下去,我不要待在這兒”
夭夭沖溪言生氣地大嚷。
看着周圍被連根拔起的淩亂山花,溪言長眉颦颦。
“夭夭厭倦了花是吧,無妨,讓我想想,夭夭還喜歡什麼”溪言頓了頓,好似真在思考。
片刻後,溪言唇角輕勾。
“梅花,夭夭靈魂可聞梅香”說着溪言湊近夭夭癡迷地嗅了嗅。
下一秒,周圍所有的景象驟然一變,變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梅園,而那座挖了許久的大坑猝然消失,夭夭無比絕望,淚眼朦胧。
水杏眼濛了一層薄霧,看起來好不可憐,溪言心疼一瞬,但不教訓教訓她,她定還有出逃的想法。
溪言将她帶回了那座軒樓,看着那被燒毀的床榻,溪言心裡很不是滋味,靠美貌吸引,色衰而愛馳,雖說他不會老,可她最愛的山花如今也會厭棄,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厭棄他。
凡間已過十二載,此去凡間是為捉回饕餮,這也是他當初未完成的任務,歸來之際他滿心歡喜,期待夭夭能在廊亭裡朝他揮手迎接他,可看到的隻有凄然冷清和一個半被燒毀的床榻。
溪言擡手又布置一個冰榻,轉身看了看夭夭,她還在哭,這個哭包,溪言憐愛為她擦拭眼淚,俯身吻上她,她像是水做的一樣,哭個不停,吃他一嘴眼淚,也難怪,跑了一個多月被他抓回來等于前功盡棄,擱誰誰不難過。
溪言拇指溫柔給她擦了擦眼角。
“好了,夭夭,是我錯了,我不該離開那麼久,讓夭夭這麼無聊,這次回來為師就不走了,永遠在這兒陪着夭夭”
夭夭聞言驚愕,他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不走了,那完了,沒機會了,永遠的意思就是直到他找到下一個中意的然後叫她死在這兒再也見不到人間。
他要怎麼殺她?吃了她?越想越絕望,夭夭直接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