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恪：［是很忙，這不忙裡偷閑嘛］
肖湘：［我其實也沒那麼想讓你來］
餘恪：［真的假的？那我走，本來還帶了禮物，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隻能無償捐獻給社會關愛人群了］
肖湘：［我奉勸你不要不識擡舉］
餘恪：［……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肖湘邊走邊回信息，踩着台階下樓梯，隐隐聽見下方的腳步聲，但她沒過多注意。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回消息時站在原地不動，回完後一腳踩下去，注意力不太集中，那一腳踏空。
失重感傳來，她腦中空白一瞬，這時一雙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避免她跌下去。
她驚魂未定地抓着那人的衣衫，一陣木質香傳來。肖湘首先看到的是襯衫的領結，視線往上，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睛。
“小心。”他話音很輕。
光影投了下來，如台上落幕的戲劇，周圍都是些暗色的陰影。
很快，照在他們身上的那團光也逐漸暗淡，最後歸為黑暗。
因為譚墨，她沒有摔下樓梯。
多年前的那一幕情形颠倒，此刻正中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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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有配備的醫師和醫療設施，譚墨得到了及時救治。當然這些肖湘并不知道，她在推了人後就飛快地離開了，魔女在雙手沾上血腥後選擇了叛逃。
昏暗的路燈下，一道人影映在地面，周圍風搖樹晃，高空那一彎月亮遙遙挂在天上。
打火機點燃了煙，煙頭燃掉煙絲的聲音，細微卻不容忽視。一支煙燃完，肖湘又點了一根，煙圈從她微微張開的唇内吐出來。
她不知站了多久，夜深露重，枝葉影如鬼影張舞。肖湘夾着煙，臉上是一種冷而病的意态，沒有不正常的極端表現，她冷靜得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就好像她前一刻并不是推了人，而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微小到不會讓她有任何情緒反應。
片刻，她靠着路燈杆閉上眼睛，感覺這風有了些涼意。
這時一輛黑車停在她面前，那車不是普通的豪車，而是防彈車。肖湘掀了下眼簾，車後座降下車窗，身穿黑大衣的男人面相儒雅英俊，此刻正溫潤地望着她。
“之前在餐廳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不知鄙人有沒有這個薄面請肖小姐上車一叙。”
肖湘看了他一會兒，踩滅煙蒂，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裡飄散着很淺的香味，讓人仿佛置身于玉龍雪山，又夾雜着絲絲煙草味。男人的襯衫領帶夾規整，貝母紐扣，從頭到腳任何細節都一絲不苟。
“那家餐廳是不是味道還不錯。”文泊謙鏡片下的眼睛微動，看着身邊的肖湘，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
肖湘似乎有些累了，靠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成熟穩重的男人性格也大多松弛随和，文泊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态度非常平穩和煦。
“隻是沒想到帶你去的人會是硯希，我以為會是譚墨。”
他語氣自然熟稔，聽起來似乎隻是寒暄。
“對了，忘記祝你新婚快樂，雖然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但還是得說。”
“停車。”肖湘冷聲開口。
文泊謙仔細端詳着她，忽然笑了，“還是這麼說不得惹不得，逗你呢，還真跟我較真了。”
“有病就吃藥，神經。”肖湘罵道。
文泊謙也不在意，又說：“别生氣，這不許久沒見，正努力尋找話題，雖然沒一句你愛聽。”
肖湘冷着臉望向窗外，“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應該不想回家，不然這麼晚不會待在外面。”文泊謙從容地說，“那需要我送你去硯希那裡嗎？”
肖湘回過頭，看着他。
男人的手指有力，輕輕敲在自己的腿上，似乎在等待一個回複。
每安靜一秒，空氣便愈發濕潤，滴答，滴答……雨水從天空落下，被燈光照亮，如黏膩的蛛絲落在人的臉上。
肖湘面色蒼白地往前走，全身被雨淋濕，起先是走，後面是跑。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她在無聲地流淚，淚水又被雨水沖刷幹淨。
她像是無意識的機械人，不知疲倦地跑，在一道刺眼的亮光中，伴随着緊急刹車的聲音，橫穿馬路的肖湘倒在了地上。
車門打開，司機下車查看，“小姐……”
見肖湘沒有反應，司機回頭望了一眼，後車門打開，一名保镖撐着黑傘繞向車門另一邊。
文泊謙走下車來，保镖沉默地給他撐着大黑傘，自己半邊身體盡數淋濕。
男人身姿高大，黑色西裝，他走到肖湘面前。雨簾重重，肖湘看不清他的臉，此刻的她極為狼狽，嘴唇發白，身體微顫。
就那麼仰頭對上傘下人視線。
“小姐，橫穿馬路很危險，我讓人送你去醫院。”男人聲音平淡。
肖湘聽到醫院兩個字就感到胃部一陣不适，她剛從那裡逃出來，餘恪被送到醫院剛死沒幾天。
在外人眼裡她是個神經病，在醫生宣告餘恪死亡後仍不願相信，她控制不住情緒在醫院發了病，一群人按着她給她打鎮定劑。
她不要回到那裡。
肖湘跌倒在雨中，整個人都淋濕了。文泊謙接過保镖的傘，罩在她上方，“是這樣，無論你有沒有受傷，為了安全考慮，都得到醫院檢查一下，你可以聯系你家人，剩下的事情我來安排。”
黑暗中，文泊謙似乎聽到她笑了聲。
“家人？”她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我哥哥剛死不久，我媽……”
她看上去精神狀态不太好，邊說邊笑，“她正到處抓我呢，因為她把我賣了。”
“很抱歉，無意提起你的傷心事，可眼下你的身體安危要緊，那些難過的事情暫時不提，萬事先得為自己考慮。”
肖湘笑過之後目光又變得很銳利，情緒轉換過快，她冷冷道：“我沒病。”
她踉跄着站起來，這一瞬又非常冷靜，“所有人死了都沒關系，我沒病。”
前言不搭後語。
她環顧一圈，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文泊謙平靜地邀請她上車，問她家住哪裡，既然不想去醫院，那先送回家，她現在這個狀況很危險。
肖湘隻是神秘地一笑，笑容帶了點瘋勁。
文泊謙輕輕地眨了下眼。
他聽見她說。
“我要去哥哥那裡，你送我去，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