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回了譚家。
管家把她迎進門時欲言又止的,在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時,肖湘才明白緣由。
譚啟銘,大資本企業家,也是對社會公益有着特别貢獻的慈善家,譚墨的父親。
他出現在這裡并不意外,畢竟自己的兒子此刻正躺在醫院,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至今都沒有去看一眼。
和大多數資本家一樣,譚啟銘面相親和,并沒有仗着自己是長輩而施加威嚴。看到肖湘後,很自然地喚她過去坐,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
肖湘在原地站了幾秒才過去,她昨晚推了譚墨,今兒個他爸就找上門了,很難說不是興師問罪,隻是方式不同,用的是懷柔策略。
大名鼎鼎的金融界人物,曾經的盛澤集團一把手,雖然已經退居幕後做起了慈善事業,與身俱來的氣質仍讓面對他的人有不少壓力。
他在泡茶,熟練地操作着茶具,每一個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
肖湘隻看了一眼,道:“董事長找我什麼事?”
茶水倒進杯中,香氣随之飄散。譚啟銘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還董事長地叫,聽着怪生疏的,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肖湘垂着眼,神情毫無波瀾。
“如果是為譚墨的事情,我無話可說。”
譚啟銘不在乎她的态度,溫和地笑笑,“你誤會了,我并不是要責備你什麼,來之前,譚墨就提醒過,是他有錯在先,讓我和他母親不要來找你麻煩。”
說到這兒,他停頓幾秒,聲音有了歎息,“我這個兒子我最了解,認定了什麼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當初他提出要和你結婚,我和他母親都很意外,因為之前給他介紹過女孩,但他通通推拒了。做父母的都會操心孩子的婚姻大事,我們也不例外。”
肖湘靜靜地凝視着面前的茶,沒什麼反應地在聽。
“那段時間我找他談了談,問他一定非你不可嗎?我們家也不是多注重門當戶對,比起那些外在的東西,我和他母親更看重女孩的心性品德,是不是孝順父母,是不是家世清白。”
譚啟銘笑容親切,看着肖湘道:“當時譚墨回答我說,他什麼要求都沒有,隻要結婚的對象是你,哪怕你是個殺人犯,他也要娶。”
肖湘嗤之以鼻,周遭很靜,她語氣有些慢,“董事長若沒有别的事我就先失陪了。”
“小湘,你的性格和你爸爸很像。”
突兀的一句話讓肖湘皺了皺眉,她看着那一臉和善的男人。平心而論,他站在自己兒子那邊無可厚非,但非要挑起她的原生家庭,肖湘就不免感到氣憤。
怎麼,洗腦式的精神pua不夠,還要拿她死去的爸來說事了。
譚啟銘笑着開口:“我和你爸曾經有過往來,他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是人民的好官,若沒有那場意外,現在說不定會是部級政員。”
肖湘對自己的爸沒有任何印象,在她三歲多的時候他就去世了。聽人說過他是因為下鄉扶貧,因公殉職,死于一場山體滑坡。
肖湘從小被肖藝帶在身邊,她爸那邊的親戚不怎麼往來,隻過年時會去看看。
她爸沈文裕大院子弟出身,祖上有紅色背景,他們那一代的子女從政的比較多。她爸當初就在政府單位上班,去世後,肖湘有時也聽到過别人對他的惋惜。
說沈文裕樣樣都好就是命不好,英年早逝,如果活着以他的能力升部級是遲早的事。
“你爸也是一個性子比較倔的人,又直來直往,公私分明,在為人民服務的事情上特别嚴謹公正。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很有家庭觀念的人。”
“我至今記得他為了來得及給女兒慶生不分晝夜地趕工作,在條件很差的鄉下實地體察,工作結束後人整個瘦了一圈。提着蛋糕去見女兒時臉上那發自内心的笑容,那一刻仿佛多辛苦見到女兒的瞬間都是值得的。”
肖湘聽得内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您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長輩,她真的很想拍屁股走人。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煽情式教育,還不如來點矛盾沖突大快人心。
對方臉色不變,即便面對晚輩明顯的抵觸譚啟銘仍是平易近人的。
“小湘,你和譚墨的事情,我們做父母的不該過多幹預,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嫁進譚家也确實委屈你了。”
他歎了口氣,“譚墨那邊我會好好跟他說,當初的事情的确是他做錯了,我們做父母的沒有教育好他,不該讓他枉顧女生的意願而強求得來一段感情。”
“如果你過得實在不開心,想離婚我們也不會攔你,是譚家沒有這個福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從小到大譚墨都沒有求過我什麼,隻有在和你結婚這件事上,所以我認為你對他而言是很珍貴的。”
肖湘眼裡劃過一抹異色,但很快恢複如初,試探着問:“你能做主?”
譚啟銘搖搖頭,“我隻能盡力勸說,你也知道,他是個信念堅定且獨立的人。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僅沒有怪過你還方方面面地維護你。如果會輕易放手他就不是我兒子,知子莫若父。”
說了跟沒說一樣,譚墨不同意,這個婚怎麼離。
看出她的想法,譚啟銘笑了笑,“所以我說希望你能留下來,離婚這件事如果跟他提,估計他連對我都會有意見。”
譚墨處心積慮,不擇手段,又怎會輕易善罷甘休。肖湘沒抱多大的希望,在婚姻存續的這段時間,她依然特立獨行,我行我素。
全當換了個地方生活,隻要别人不來挑釁她,大家就都相安無事。
有時候就這麼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世上總有這麼一類吃飽了沒事幹愛找茬的賤人。
譚啟銘走了後,肖湘踏上二樓的區域,拱門處一個人影靠在那,手插在褲袋裡,正好整以暇地歪頭看她。
青年穿着衛衣,黑發黑眸,戴着耳釘,長了一張漫畫裡走出來的精緻漂亮面容。望着肖湘時,那雙幹淨清透的眼睛微微彎起來,顯得十足的純善無辜。
“讓開。”肖湘目不斜視,臉色都沒變過。
青年的長腿抵住門框,“聽人說,我哥昨晚被你推下樓,腦袋都差點給摔爛,現在隻能在醫院躺着。”
他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又接着說,“好厲害,真是讓我佩服,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肖湘沒有說話,眼神依然冷淡無波。
而譚乘宇陽光燦爛,但整個人的氣息十分危險,頰邊的梨渦又很甜。
“别這樣啊,同學一場,咱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共同回憶的。再不濟,我也是你名義上的弟弟啊。”
譚乘宇把臉湊近她,笑嘻嘻地問,“你說是不是啊,嫂嫂……”
肖湘擡眼,她比譚乘宇矮一個頭,但現在她用帶着銳意的眼神盯着他時,并沒有給人一種弱勢的感覺。
譚乘宇被她這個眼神看得更興奮了,“剛才大伯父跟你說了什麼?該不會是讓你們離婚吧。”
他表情玩味,看着肖湘的臉,繼續說,語氣頗為無辜:“啊,真的假的?我隻是猜測。”
“所以嫂嫂,我以後不能這麼叫你了嗎?那多可惜,我還沒叫夠。”
他說着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肖湘眼也不眨地盯了他十幾秒。
譚乘宇悠哉哉地收回腿,自上而下地掃了她一眼,笑容開始變味了,“啊,不好意思,開個玩笑。”
說着就要越過她離開,一隻手拉住了他。
肖湘的聲音從身側傳了過來:“我是不是很早警告過你不要湊到我面前犯賤。”
在譚乘宇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直接在他身後用小臂勒住了他脖子,讓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倒去。
肖湘抓着他頭發,往牆上狠狠一掼。
“砰”地一聲響,譚乘宇的頭被撞得一陣暈乎乎。肖湘把他摔在地上,又對着他的腹部踹了一腳,譚乘宇痛叫一聲,不由自主捂住了肚子。
肖湘又對着他的臉狠狠地扇了幾巴掌,腦袋磕在了地上,痛得譚乘宇神情扭曲。
他一把抓住肖湘施暴的手,“火氣這麼大幹什麼,不過是找你聊聊天。我不打女人,别逼我動手。”
肖湘又踹他一腳,這次直接坐在他腰腹上壓制他,“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可以啊,有志氣。”譚乘宇一直在忍,哪怕痛得沒辦法思考了也沒有還手,“你知道你這麼對我會有什麼後果嗎?現在松開,我還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