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瞧見前方林間的熟悉身影,言斯跳下馬車小跑上前。
半是埋怨半是高興:“公子,你怎能抛下我獨自離開?”
“阿斯,剛才路過橋頭時,我瞧見了一顆長勢正好的楊梅樹。”他眼角帶笑溫柔似水。
寶貝似地拿出滿滿當當一袋子的楊梅果。
言斯退後一步,目光從他衣角的泥,移至他攜笑的嘴角。
他很确定眼前這個人就是棠采,是當初将他帶回紀清閣,給了他一次重生機會的公子。
可如今的他從眼角到眉梢,再到周身氣質,無一不是像變了一個人。
“在想什麼?”棠采注意到他的反應,嘴角笑意一寸寸收回。
隻一瞬間,綠眸恢複深冷:“阿斯,虛假的東西終究不能長久,你說是嗎?”
“……”言斯靜立原地,幾次想要開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公子。”蘇舊舊也跳下馬車,見棠采向她走來,手裡還捧了一袋子楊梅果,興奮地跳起來:“謝謝公子。”
“走吧。”棠采掃落她肩上的落葉,走上馬車。
楊梅果酸甜爽口能解渴,蘇舊舊一顆接一顆地吃着,總覺得不夠。
以前她躺在病床上,服藥反胃後最想吃的就是這樣的楊梅果。
但她的主治醫生不允許她吃,她幾次想要逃出醫院偷買着吃,都被抓個正着。
後來因為化療,她幾乎沒了行動能力。
那個時候是她做了二十幾年的孤兒後,第一次那麼地渴望能有一個家人。
隻覺着那樣,她或許就能在死前如願了。
“好吃嗎?”言斯來到近前,雙拳緊握目光兇狠:“你覺得你還能吃到幾次?”
她放下楊梅果,微微一笑。
向他走近一步,靠近他的耳旁,細眉微微挑起:“很多很多次。”
馬車從深林走至長街,撞進落霞與孤鹜齊飛的畫面裡。
停在一間貴氣又簡樸的院落前,說簡樸是因為院落的建築用材粗糙,雖是新建成不久的,可是牆面上已出現了不少凹凸點,看起來着實有傷感觀。
說貴氣是因為,即便是這樣簡樸的院落,大門前都有十個守衛。
隻不過看了看這滿地的碎屑,與頭頂要掉不掉的“大善人”牌匾,與被鑿出了多道裂痕的石獅子。
蘇舊舊肯定,這十個守衛要麼是後來的,要麼是吃幹飯的。
“是棠公子吧,我家老爺等你多時了。”守衛一見到他們就上前,将他們一行三人引進屋中。
大門推開來,竟是與屋外截然相反的一派景象。
各類錯綜複雜且富貴奢華的建築物堆積在一處,也能尋找出一番規律來。
從前院走至側廳,一路的花卉植物井然有序生機勃勃,讓院落整體神秘中透着富貴,富貴中還是透着富貴。
這一派景緻,堪稱有腦子的炫富。
“公子,您總算是來了。”長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一見他們,便如兒子見到娘般,哭喊着擁上來。
“謝老爺。”言斯擋上前,語氣生冷不講客氣。
“喔,是我失禮了。”謝諸運擡袖擦去眼角淚水:“公子,你這次來,可要為我做主啊。”
“先說說情況。”棠采坐上高椅,婢子上來茶水。
“前些日子五門六派在晃攬城召開一個讨伐大會,小人作為東道主也被邀請參加,可是小人到了哪裡才知道,他們要讨伐的人……竟是公子。”他一頓洋洋灑灑地說了,到了中途才想起來觀察棠采的神色。
棠采低頭颔首,并不為所動。
“小人原本是想觀察一下形勢再做定奪,可是那些人說話忒難聽了,虧他們還自诩正道人士卻滿口的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說到這裡,他還虛情假意地哭了起來。
“還有嗎?”棠采放下茶杯,不鹹不淡地問。
他擡袖擦了擦淚,露出一臉固執:“于是小人當時就忍不了,就罵了他們,我說他們好歹是名門正派怎能那般侮辱人?”他撇撇嘴,委屈地不得了:“這件事情過後不到三日,小人的家就被土匪給劫了,一定是他們幹的!”
“你不是說他們是正派人士嗎?既然是正派人士怎麼會和土匪有聯系,還讓土匪來洗劫你的家呢?”發現端倪後,言斯背着手走上去了。
蘇舊舊趁機打量了周圍,确實是各類陳設都少了不少。
大概是這屋子已經裝得太豪華,以至于剛才進來時她沒發現。
“狗屁,那些人本來就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其實私底下還不知道是人是狗呢,肯定是當時與我對罵的幾個小人不服氣,才找了那些土匪來報複我的。”
“所以說你千裡傳信讓公子到這來,隻是為了這麼一件小事?”
“這還是小事啊?那些個名門正派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還叫小事?”他張大了嘴巴,做出一個誇張無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