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胳膊被獻按摩了一晚上才恢複知覺,但第二日還是擡不起來,但這服牛方法已被證明有用,拂曉不能上,其餘人可以繼續。
一天服一頭牛,服到第四頭牛時發生了意外。
公叔麋耐力沒比過野牛,被野牛挑翻,衆人合力殺死野牛,将他搶回來時,腸子已經從肚子裡流出來了。
拂曉嘗試将腸子塞回公叔麋肚子裡,并用包紮與草藥糊糊封住傷口,但公叔麋的狀态在翌日還是惡化了,死亡氣息在他身上蔓延。
拂曉歎了口氣。“男人别服牛了,之後的鬥服牛都由女人上。”
吃同樣數量的肉,女人吃的肉會更多的轉化為脂肪,增加耐力,男人則是更多的轉化為口感有嚼勁的瘦肉。因而女人身上有嚼勁的瘦肉總量不如男人,但有嚼勁瘦肉的都被肥肉包着,不像男人,身上基本沒肥肉。
隻有瘦肉,身體爆發力會很強,很有優勢,但一旦需要考驗持久力,不論是生存還是博弈,身上隻有有嚼勁瘦肉而無肥肉的男人真不如肥肉包有嚼勁瘦肉的女人,後勁太差了。
公六麋皺眉:“那吾等做什麼?”總不能讓他們幹看着什麼都不做吧?
“給女人按摩,狩獵準備食物,還有,回去的路不會安全,女人服牛後手臂麻,需數日方可恢複,倒是還要靠汝等。”拂曉慶幸出來的七個獵手有四個是女人,不然在男人無法參與服牛的情況下,服牛的收獲會更少。
公六麋聞言不由舒展眉頭。
服的牛拂曉都做了挑選,公牛兩頭即可,母牛多多益善。
不論什麼族群,隻有一頭公的,其餘皆母的,族群數量仍舊可以增長,但隻有一頭母的,其餘皆公的,族群都會走向消亡。
若非為了以防萬一,歸途中公牛發生意外,拂曉連公牛都隻想服一頭。
服牛的第十日,獻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拂曉道:“采集狩獵路過吧?”
獻搖頭。“不是,我感覺那人就是在看我們。”
拂曉疑惑,他們有什麼好看的?
女蛇道:“會不會是這裡有部落,見我們服這麼多牛不喜?”
拂曉看了下服的十頭牛,再計算了下十頭牛的肉量,這很多嗎?
不至于這麼小氣吧?
獻道:“說起來,這附近好像沒見到部落。”
獻一提,拂曉也感覺不對,這一帶雖然沼澤衆多,但也水草豐美,野獸衆多,不論怎樣也不該沒有部落。
“或許是聚居地離得遠,最近才發現。”拂曉道。“将鹽取出來,我将鹽做為禮物贈給本地人,希望他們不為我們服牛而不喜。”
拂曉用還沒完全恢複的胳膊打開鹽陶罐,将不遠處桐樹上摘的葉子折成隻露一個口的葉袋,往葉袋中挖了兩把鹽,猶豫了下,又抓了一把,再将葉袋封口,避免鹽漏出來。
“我去找人交流,你們繼續服牛。”
拂曉的語言是公認的強,不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部落,她都能與人無妨礙唠起來,即便是她沒聽過的語言,也能在磕磕絆絆唠幾句後進入無妨礙交流狀态,因而沒人反對,放心的讓拂曉去溝通。
至于對方會不會有惡意,發生沖突。
衆人回憶下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不覺得有這種可能。
部落間若發生沖突必是要打的,而打起來必定有人受傷,受傷就很容易發生死亡,而死亡....目前為止,淇陽部還沒見過哪個部落可以奢侈的不拿人命當人命,随随便便死人。
為了幾頭牛舍棄人命,腦子有病得治。
因着服牛不需要獻與狼,而獻的高空視野與狼的嗅覺都很适合找人,拂曉牽着一頭狼,帶上獻去尋人。
“那邊,有人活動的痕迹。”
拂曉順着獻的指引尋了去,發現一個草棚,草棚裡有陶罐,但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使用了,但周圍并無農田,也無果林....不對,有人工栽種的植物。
拂曉環視周遭,草棚周圍一大片都是同一種喬木,但她記得見到來到南方這種不認識的樹木時,她摘過果子與樹葉,還抓了頭野豬投喂,野豬不肯吃果子,隻樹葉勉強吃了兩口。
野豬能吃的人也能吃,野豬不吃的,人多半也不能吃,因而拂曉扔了果子啃了兩口樹葉,味道....算了,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食用效果遠不如野菜。
本地部落為什麼要栽種這種樹木?
有這種植的時間,采集野菜野果不是更填肚子?
“拂曉,汝看這是什麼?”
獻拿着草棚裡翻出來的一件木碗鑽出。
拂曉看去,露出訝異之色。
淇陽也制作木器,但淇陽制作的木器大多是矛、箭杆等工具,制作容器要麼用石頭要麼用陶器,再不用竹子,很少用木碗,很容易長黴,又不如竹子易得,獻拿的卻是木碗。
“這個木碗看起來很不一樣。”拂曉接過木碗摸了摸,木碗表面非常光滑,最重要的是,沒有木器在潮濕環境裡久了長出的黴塊。
獻道:“沒有黴塊,它不會發黴,看起來,本地部落解決了木器發黴的問題。不是吾說,這裡熱得能熱死人,不論是竹還是木都很容易發黴,雖然食器容器可以用石器與陶器,但矛、箭杆這些不行。”
拂曉點頭。“木碗的表面好像和彩陶一樣塗抹了一層東西。”
拂曉倏然擡頭看向樹上一顆顆綠色的小果子,直覺告訴她,木碗表面塗抹的東西與這些果子有關。
留意到拂曉的目光,獻也反應過來。“這些果子,不知如何加工。”
“吾應該多拿些鹽。”拂曉懊惱道。“這樣本地部落就得送吾等别的禮物。”她也可以趁機要這種果子的加工方式做回禮。
“要吾回去拿嗎?”
拂曉搖頭。“先找到人,吾等還會在此留很久,隻要見到人,以後有很多時間互贈禮物。”
尋了兩日後,拂曉沒找到鬼鬼祟祟的那個人,但找到了部落,已化為廢墟,一片芳草萋萋的部落。
南方的建築又不同于北方的半地穴建築,都是幹欄式建築,以竹木在離地一段距離的地方修建屋舍,這樣的建築,一旦起火,很容易燒掉一整座。也因此,南方建築間隔普遍很遠,即便發生火災也隻會燒一座,但拂曉目之所及,每一座建築都有火燒的痕迹。
“這是蓄意縱火。”拂曉道。
正常的走水絕不會全燒了。
獻疑惑不已。“為何?若是遷徙,以後還可能回來,若是部落沖突,新來的部落赢了,有現成的屋可以省很多人力,誰會縱火燒掉所有屋?”
拂曉也不知道,低頭檢查廢墟中蔓延的草木,南方氣候炎熱潮濕,草木葳蕤。今天清出來的一片空地,要不了幾日就會郁郁蔥蔥,但拂曉在廢墟中看到了長得不錯的灌木。
“五六十日,縱火約莫發生在五六十日前。”
拂曉拔起一株灌木,帶起幾根枯骨,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有枯骨,灌木與野草的根系纏繞在枯骨身上。
撿起一看,有牙印,還有的骨頭被掰斷,骨髓被吸吮一口,這倒是正常現像。
浪費可恥,兩個部落不論因為什麼原因發生沖突,勝利後都會将戰敗者的屍體收拾起來加餐。
拂曉道:“像是發生過部落沖突,但部落沖突不會縱火,分開找找有沒有别的發現。”
“好。”
獻與拂曉分兩頭在廢墟中翻找,南方儲存食物不用窖穴,而是在地面的倉庫,但倉庫很幹淨,再加上屋子廢墟裡沒有找到任何完好的陶器石器,顯然,勝利者帶走了部落裡能帶走的一切物資。
更甚至,獻與拂曉除了孩童的頭骨,沒看到任何大人的頭骨,顯然,對方節儉得連人頭都帶走了。
拂曉不理解為什麼要帶走大人的人頭,獻卻猜到了為什麼。
氣候太炎熱潮濕,與竹木相比,骨器可以保存與使用很久,與陶器相比,骨器更耐摔,而人的頭骨可以做成骨碗。
她原生部落就是這麼幹的,她小時候大部分時間吃飯捧的碗就是人頭做的骨碗。
但廢墟中最奇怪,即便是獻也無法理解的現像還是枯骨的種類。
老人、幼崽與大人的骨骼不同,經驗豐富的獻與拂曉皆能一眼分辨出骨頭的年齡。
廢墟中的枯骨以老人與幼崽為主,大人很少。
這不合理。
部落之間發生沖突,一般會殺死成年人,留下幼崽。這倒不是對敵人的幼崽有什麼恻隐之心,而是幼崽年紀小,不記事,就算記事也沒關系,反抗力量弱小。且發生沖突的部落,往往不會離得太遠,這年頭不支持長距離沖突,而也這意味着,兩個部落在過去大概率有過換親,彼此都有血緣,做得太絕很不禮貌,同時這些幼崽可以補充進部落裡,降低部落嬰兒畸形率。
看着廢墟中反常識的種種現像,兩人皆滿頭問号。
這裡是發生了什麼?
“汪嗷....”
嗖!
拂曉避開刺來的矛,反手抓住矛,再倒踢一腳踹倒身後襲擊的人,在奪過矛後,轉身将人摁在地上,這才發現偷襲者是一名半大幼崽,沒有穿衣服,渾身塗抹着泥。
拂曉可以清楚看到女孩的身體瘦若枯骨,一看就是很久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
“汝是誰?”
不知多久沒說過話的半大幼崽憎恨的看着拂曉,嘴裡吐出不成句的嘶啞。
聽到動靜飛來的獻見了,道:“太久沒跟人說話,語言能力變弱了。”
這是她離開原生部落流浪時發現的,智慧生物的語言能力是會退化的,若長久不與人交流,語言能力就會越來越差。
“是你發現的那個人?”
獻打量了下,點頭。“是她。”
拂曉道:“她能在這裡襲擊我,顯然對這裡很熟,應當是本地人,先帶回去,等她恢複語言能力再問發生了什麼。”
半大女崽很倔強,從被抓住起一直想跑,為了防止她逃跑,本來一天就能回到營地的路,拂曉與獻走了一天半。
見拂曉與獻回來,女蛇立刻給兩人端了肉湯,并看向半大幼崽。“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