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成年獵儀,女蜂亦是參與的一員。
不知是否已有名,且是與旁人都不同的名,女蜂并未冒險去獵猛獸,而是老老實實的獵了一頭麋回來,讓獻松了口氣。
不作死是美德。
因着女蜂沒作死,獻肉湯都多幹了一碗,成年獵儀後是農忙,現在多吃點,多長點膘,農忙時身體承受能力也強一些。
“來,将這碗黍單獨煮了,吃下後告訴吾,汝肚腹的感覺。”
長方形的石頭上放着一塊木闆,木闆以石頭為中心,兩邊長短一緻,一邊擺着一碗黍,一邊擺着十幾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石頭。
獻蹙眉:“這麼大一碗,吃完了,吾就吃不下肉了。”
真的很大一碗,碗的尺寸放進一顆人頭都綽綽有餘。
拂曉道:“今日都不要吃肉。”
獻不悅:“汝要虐待幼崽?”
拂曉拍了獻的腦袋一下。“想什麼呢?吾隻是想讓汝配合我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吾想知道在農忙的幹活量下,一個大人一日需要吃多少谷物,多少肉既能滿足身體需求,又能減少食物的消耗。”
“汝不如做夢。”
“吾是就事論事,肉與谷混着吃,隻吃肉,同樣是吃飽,前者比後者吃得少,吾想了解其中最好的比例。”
“那為何找吾?”
“因為大人都要忙農活,讓他們配合實驗,可能影響到身體,汝就不同。汝吃得與大人一樣多,且可以通過飛行達到同樣的消耗。”
獻:“....汝真誠實,誠實到讓人想揍汝。”
“吾素來誠實,且無人打得過吾。”
獻無語凝噎,但還是配合做了實驗,一整日隻吃黍不吃别的。
糧食吃下去後肚子飽得很快,甚至有點撐,但不到半日便完全消化,沒了力氣,拂曉便繼續投喂黍,連續投喂五天黍,計算每天的消耗量,再取平均數計算一日需要消耗多少黍,确定獻在高強度運動的情況下每日消耗多少黍。
五天黍吃下來,獻看到肉就兩眼冒綠光。
“拂曉,吾想吃肉。”
拂曉看着獻眼冒綠光的模樣,心生不忍,給獻端了一碗肉湯。“隻能今日吃肉,明日還要繼續。”
“還要繼續?這都五日了。”
“這五日實驗的是黍,明日起實驗粟。”
過了今天就不能吃肉了,獻悲憤之下一口氣幹了四碗肉湯,撐到肚子疼,難受得直哼哼。
拂曉不得不給小家夥揉了一晚上肚子。
“汝不該一口氣吃那麼多肉。”
獻捧着肚子道:“吾也沒想到吾吃得下那麼多,不知是否吾的錯覺,吾感覺隻吃谷,不吃肉,身體特别難受。”
拂曉若有所思。“聽起來谷吃太多有别的隐患。”
獻點頭。“說來,若一個人隻吃谷,不吃肉,會怎樣?”
拂曉想了想,回答:“吾不知,吾見過的每個人沒有隻吃谷的,但吾想,一定會出大問題。”
“怎麼說?”
“汝忘了鹽池部的身高?他們吃谷多過吃肉,大人的身高比其它吃肉多過吃谷的部落大人矮。”拂曉道。“他們隻是吃谷多過吃肉尚且如此,若隻吃谷,不吃肉,不可能發生好事。”
獻贊同。“但這也隻是猜測,可惜不能找個人試試。”
拂曉拍了下獻的腦袋。“做這種會損壞他人身體的實驗是不好的事。”
投喂五天粟後,拂曉計算出獻每日對粟的消耗,雖然吃粟供給人體的力氣仍不及吃肉,但同樣的體力消耗,獻吃的粟比吃的黍要少。
獻看着拂曉計算出來的數據問:“這結果的意思是粟比黍更飽腹嗎?那吾等以後多種粟?”
拂曉搖頭。“粟比黍脆弱,黍随便種都能長,粟卻需要灌溉,否則收獲還不如黍。”
獻明白了。“沒有足夠的灌溉條件,多種粟,欠收都是好的,就怕動不動絕收;要有足夠的灌溉條件,那就得擠出大量人力與食物去修建水利;要修水利就得有足夠的人力與食物,而要有足夠的人力與食物就得讓田裡谷物或禽畜收成增加;要讓田中谷物與禽畜增加就得....”
拂曉打住獻;“明白即可,無需如此循環,要吃肉嗎?明日還需繼續。”
“還有?”
拂曉點頭。“實驗還沒做完呢。”
“還有什麼?”
“稻、麸糠、栗、林檎果、青豆、野菜、雞子、魚、獸肉。”
獻:“....吾想死。”
“很快就過去了。”
稻有脫殼的與不脫殼的兩種稻飯,獻各吃了五日。
脫殼的稻飯獻吃得口感不錯,供給的能量是黍粟的數倍,但稻作對水利灌溉的要求比粟更高,部落連種更多粟都做不到,何況稻。
不脫殼的脫飯吃得獻生不如死,牙都掉了兩顆。
吃飯時突然吐出兩顆牙,獻吓了一跳。“吾要死了?”
部落裡的老人隻要老得牙齒掉光,往往離死就不遠了——雖然陶罐和烹饪能将肉煮爛,但煮得再軟爛也不可能軟爛成泥,若吃飯的人一顆牙都沒有,會吃得很難受,進食少了,時間一長,人得死了。
拂曉撿起牙看了看。“别瞎說,這是乳牙,汝要換牙....”
說到一半拂曉倏然想起獻的實際年齡,這家夥還有乳牙嗎?
遂問:“汝以前可換過牙?”
獻回憶了下,搖頭。“沒。”
換牙這麼重要的事,若是換過,她絕不會沒印象。
“那這就是汝的乳牙,乳牙掉了,會長出更堅固的恒牙。”
拂曉一邊說一邊将另一顆牙齒撿起。
“汝拿吾的牙做甚?”
“用了七十個春秋的乳牙,聞所未聞,想看看它有多堅固。”
乳牙堅固異常,拂曉費了半天勁才将乳牙砸開查看内部,發現這牙的内部結構細密的離譜,隐約似鳥類的骨骼結構。
鳥類的骨骼中空,卻不脆弱,中空的骨骼密度極高,比不中空的骨骼還堅固。
乳牙雖不中空,但也異常緻密與堅固,天吳與夫諸的牙齒,不論乳牙還是恒牙都達不到如此密度。
哦,這家夥既不是天吳也不是夫諸,那沒事了。
兩顆牙隻是開頭,獻的乳牙在之後兩日以每天一顆的速度脫落,更痛苦的是,犧牲這麼多牙齒,不脫殼稻飯供給的能量還不如黍粟。拂曉見此毫不猶豫淘汰這種稻飯,給谷物脫殼并不容易,而黍粟稻中,脫殼最費事的便是稻。
谷物脫下的殼磨碎便是麸糠,麸糠倒沒稻飯那麼考驗牙口,但它是真不頂餓,供給的能量連黍都不如。
闆栗煮熟後食用對牙口非常友好,也能充饑,但供給的能量,不提也罷。
獻憑自己的身體感受對闆栗下定論:“這玩意隻适合沒食物時維持生命,或當零嘴吃。”
當飯吃就算了。
拂曉聽從的将闆栗的數據刻在竹闆上——砍木頭太麻煩,鑿石頭又太累,拂曉最近将數據刻在竹闆上,打算隻将最終的計算結果刻到石闆上——然後道:“下一個,林檎果。”
林檎果沒能吃五天,隻啃了三天,這倒不是拂曉良心發現不折騰崽了,而是她發現獻啃了三天林檎果看到任何活物都眼冒綠光,包括人類。
青豆吃足了五天,獻沒有看到活人就眼冒綠光,但看到肉就眼冒綠光。
野菜也吃足了五天,吃得獻聞到肉味就眼冒綠光,但整隻崽虛弱無比,一天至少半天躺着不動,以節省體力消耗。
雞子吃了五天,雞子供給的能量顯然大于谷物,獻吃得完全恢複精氣神,但連吃五天雞子,且是做主食吃....反正吃完後獻半年沒吃一枚雞卵。
魚肉供給的能量亦大于谷物,且不知是否出生海濱的關系,獻拿魚肉當飯吃了五天,一點後遺症都沒吃出來。
獸肉供給的能量是所有食物中最多的,同樣沒吃出後遺症。
拂曉對着各類食物的數據看了半天後,做出了選擇。
以黍搭配獸肉做為修建水利時的口糧。
黍的能量供給雖不如稻粟,但它種得最多,收成也最穩定,不像稻粟,尤其是稻,收成突出一個玩心跳。
獸肉亦然,它的收獲比魚肉、雞子穩定且多。
但以怎樣的配比來食用還得繼續研究。
獻對此以滿地打滾做表達自己的抗議。“吾不幹,汝找别人。”
拂曉解釋道:“大人沒時間,幼崽吃得太少。”
獻在地上滾來滾去。“吾不幹,汝欺負吾,汝就是欺負吾....”
拂曉對植伸了伸手。
植将一隻大号金環遞給拂曉。
拂曉拿着大号金環道:“這金環上的鳥真美,栩栩如生,上面嵌的寶石真亮。”
“吾不吾就不....”
滿地打滾的獻用眼角餘光瞄了眼金環。
四隻飛翔的人面鳥與簇簇鮮花(人面是獻的臉)共同組成的金環上鑲嵌着若幹青金石、翡翠與綠松石,美得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