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落在地上,将武器堆到一起,自己坐在武器邊,手裡拿着石刀,看向最先骨折的大人。“吾與汝幾時見過?”
大人用無語的眼神看着獻。“我們三日前才見過。”
“汝認錯人了,三日前吾還在岱山挖土。”
大人道:“不可能,三日前....”
橘紅的黃昏下,一對青色羽翼自獻背後憑空出現。“汝見過的那個人有翼?”
大人語塞。
“看來沒有。”獻收回羽翼。“但她與吾生得非常像?”
大人不由打量了一番獻,露出疑惑之色。“汝大一些,黑一些,但怎會如此相似?”
除了羽翼與型号,簡直一模一樣。
獻笑道:“讓吾來猜猜,你的語言是北方語系,你的部落來自北方,來到這裡并不久,而那個與吾生得一樣的人是本地部落,汝等發生了沖突。”
大人不由點頭。
獻疑惑:“輸了的部落要麼遷徙要麼融合,何必趕盡殺絕?”
雖然當初拂曉對無夷的部落趕盡殺絕,但那真不是普世做法,普世做法不鼓勵趕盡殺絕,智慧生物人口太少,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在這個時代屬于食人族都覺得極端有病的東西,無夷部落能享受到超前版本待遇純粹是大缺大德擊穿了這個時代的認知下限。
大人解釋道:“沒想趕盡殺絕,吾等殺死了一部分大人,剩下的大人帶回部落充當食物,吸收幼崽,但有一名大崽放火引發混亂,帶着食物們跑了。”
獻:“....”
不是,将剩下的大人帶回去當儲備糧是不是有點離譜?
獻:“為何對活下來的大人趕盡殺絕?”
“自然是防止他們聯系其它部落來報仇。”
獻還是覺得有問題。“其它部落為什麼要參與這種沖突?”
部落沖突是要死很多人的,對每個部落而言,每一個人手都很重要,而部落沖突一旦發生,必定死人死得很兇。
因而隻要勝者沒有搞出什麼超越時代的操作,并且願意遵守本地的規則,其它部落就不會随便加入沖突。
大人看着獻,确定獻雖然與那個大崽生得一張臉,但獻不是本地人,不然不會連這片土地上的常識都不知道,遂給獻解釋起怎麼回事。
這年頭的部落一直在移動,因此有其它地方的部落遷徙到本地對于任何一個部落而言都是尋常事。
這些外來部落一般兩種結果。
第一種,被打散,加入本地各個部落。
第二種,向本地某一個部落發起挑戰,外來部落赢了,本地部落遷徙,或是一部分幸存者與這個外來部落融合,一部分幸存者彙入其它部落,或者幸存的大人帶着幼崽們遷徙,正常情況都是前者,部落人口太少,就算赢家也需要補充新鮮血液,戰敗部落的幼崽是最方便的對像,反之亦然。
但所有部落都沒遇到過現在的情況。
外來的部落不是幾個,而是一大群,并且源源不斷。
日旸半島在極短時間裡擠入太多部落,人口大爆炸,總人口已遠遠超出這片土地的承載能力。
在倆人閑談中背着骨折同伴回來的健全大人補充道:“吾等還算好的,有的部落據說連戰敗部落的幼崽都要吃掉。”
獻咽下肉片。“汝等的應對也太差了。”
氣候變化人口遷徙問題是世界性的,東邊如此,西邊也如此,拂曉就應對得非常好,不論是北來的還是南往的都沒發生沖突。
健全大人歎道:“吾等也無法。”
他們也很厭倦如今無窮無盡的沖突,每一次部落沖突都會死很多人,部落的人越來越少,即便赢了沖突,也沒人知道部落還能延續多久。
獻搖頭。“人沒用别怪環境。”
将最後一塊肉片吃下,獻道:“吾不會殺汝等,日升後吾等便分開。”
大人點頭如搗蒜。
獻将肉湯遞給五人,讓五人喝了暖身體。
“謝謝。”
“舉手之勞。”
獻從行囊裡取出一張熊皮毯子與一張虎皮毯子,熊皮毯子比較舊,鋪在地上,虎皮毯子新,蓋在身上,抱着石刀休息起來。
五人分食肉湯後很識趣的在離獻很遠的地方鋪獸皮睡覺。
日将出時,獻準時醒來,烹饪肉湯。
不一會,五人也醒來,沒受傷的兩名大人取出煮熟又曬幹的米幹充饑,幹吃米幹太難受,一名大人很快拿了一包米幹來找獻。
“換。”
天天吃肉腸胃也膩,獻很痛快的将沒吃完的肉湯遞向對方,大人也将米幹遞給獻。
粟米做的米幹細細咀嚼比平時吃的粟飯更甜,獻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很快将所有米幹嚼完。
嚼完米幹,獻收拾行囊,從五人的武器裡撿了一部分放進自己的行囊裡,五人見了沒吭一聲。
行囊收拾好,背到背上,獻向五人追索的方向離去。
兩名大人将剩下的武器撿了回來,一人留下看着三名傷員,一人去找其他人來背傷員。
半日後獻見到一個本地部落,部落裡沒有自己要找的人,但有意外之喜。
“好久不見,别否認,吾認得汝的臉,汝與無夷真像。诶,汝跑什麼,過去這麼久,吾不會對汝喊打喊殺,過去的就讓它随風而去。”
母鯉無奈看向跳自己背上的家夥。“汝怎麼在這?”
獻道:“這應該吾問汝吧?汝怎麼跑這麼遠?還有,汝長得與無夷真像,除了汝的眼睛是褐色的,她是藍色。”
“她是吾母,自然像。”母鯉擺手讓其他人都散了。“都散去,獻是吾認識的人,沒有危險。獻下來,汝太重了。”
獻從母鯉背上跳下:“聽起來這個部落如今的處境不太好。”
“氣候變化,很多北方的部落南下,這一片已經亂了很久。”母鯉歎道。
“汝也是這麼來的?”
“不是,吾原本的部落在大平原時産生了分歧,一部分留在了大平原,一部分繼續向東來到了這裡,吾跟着後者。來到這裡後,隻剩下三十餘人,便分别被本地部落吸收,吾也因此來到現在的部落,至此已有八十春秋,那會這裡還沒如今這麼亂。之前氣候回暖,還穩定了很久,直到最近幾個春秋....”母鯉歎了口氣,問:“汝來訪曾經的部落?”
“汝怎麼知道?莫非汝見過那個與吾生得一模一樣的人?”
母鯉點頭。“吾不止見過兩個與汝生得一樣的人,吾還在幾個部落裡聽到過翼人的傳說,久遠前曾有人生下一個生有青色羽翼怎麼也長不大的怪物。”
對于沒見過獻的人而言,這傳說也就聽一樂,對見過獻的人,這傳說隻差指名道姓。
“過分了,吾是怪物,與吾有相同血緣的他們又是什麼?罷,吾不跟死人計較,汝方才說兩個與吾生得一樣的人?”
“是一對雙胞胎,小的那個在幾個春秋前死了。”
這年頭幼崽夭折很尋常,雙胞胎夭折就更尋常,獻隻哦了聲便問:“剩下那個呢?”
“她的部落不久前戰敗,她是幼崽,當被戰勝部落吸收了,汝要找她?”
“嗯。”獻點頭。
“為何?”
“血濃于水。”
“他們驅逐了汝。”
獻理直氣壯道:“吾是活人,活人怎能與死人計較?對待死人,活人當大氣。”
母鯉自動翻譯道:“生者為大。”
“可以這麼說。”獻道。“故人相逢,留吾一晚如何?”
“小事。”母鯉點頭,又問:“拂曉可有來?”
“來了。”
隻是随口一問的母鯉:“....在哪?”她要沒記錯,拂曉不像自己有鲛人血脈,是純血夫諸,百年過去,不僅化為枯骨,還能穿過大平原跑到日旸半島,這什麼神人?比起隻是長了對翅膀且兩百多春秋也沒成年的獻,這才是真怪物。
獻拍了拍自己背上的行囊。“她在這。”
“啊?”
“她死了,這是骨頭。”
“....汝帶着她的骨頭遠行!?”
“她老了後遠行,死在北方的高原,吾尋到她的骨頭,以後要送回淇陽與植合葬的。”
“這樣。”母鯉松了口氣,她差點以為百年不見,這家夥變态了。“吾問汝一點事。”
“盡管問。”
“大河中遊那一片很适合種地,有了母無夷的曆,糧食可有增加?”
“有,無夷曆非常好用,吾等還修了很多水利,減輕氣候變化時的糧食減産問題。”
母鯉愣了下。“修水利?汝等有那麼多人和糧食?”
在日旸之地種地這麼多年,她也修過水利,深知水利的消耗。
若一名大人平時每日的糧肉消耗是一,那修水利時的糧肉消耗就是三到五,上不封頂。
“一個部落當然不夠,拂曉是拉着其它部落一起幹的,到四個春秋前,一起幹的部落超過一千個,總人數超過六百千。”
母鯉思考了下六百千是多少人,發現想像不了,唯一确定的是,日旸之地所有部落的人口加起來絕對沒超過六百千,有沒有三百千都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