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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十一章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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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苦着臉道:“吾還是通知沿海所有部族暫時換個地方罷。”

永遠不要相信神擁有穩定的情緒,永遠不要懷疑神的威能。

徒然走了。

獻自日旸之地向北向南,将有神将亡,而神亡會帶來巨大天災的消息告知見到的每一個部落。

半年後的冬季,海洋本該最平靜的季節,海上大潮,夙沙原本所在的位置被大潮淹沒。

獻在山上看着被海水吞沒的陸地,潸然淚下。

霄安慰道:“死是徒然所願,祂并不想傷害萬靈,汝該為她歡喜。”

獻不解:“可是,是什麼讓神無法控制自己傷害萬靈?”

神是最強大的存在,為何如此強大的存在連自己做什麼都無法控制?

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潮水很快退去,部落并未立刻搬回肥沃的三角洲,一來最近半年都在山上生活,東西并不少,二來沒人知道海水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這正好方便了霄。

山上有許多松樹林,正好用來燒陶。

獻每日忙完采集狩獵後的時間都用來練習刻陶胚,霄則研究如何将火燒得更旺。

在倆人日複一日的堅持下,夏秋之交,霄終于燒出一尊栩栩如生的陶人,為了更生動一些,霄調配的顔料給陶人上色,讓陶人更像自己。

随着陶人越來越像自己,霄莫名的想起徒然的話。

自我又自私.....

頑石的每一道刻印都是傷疤.....

正忙着再次準備船隻出海尋岱輿獻并未留意到霄偶爾的失神。

這一次沒有衆多船隊相随,隻有獻獨自駕着獨木舟出發。

第三日時海上起了霧,獻操舟離開迷霧時看到了一座巍峨得不可思異的山,大喜,更加用力的劃舟。

山上正在下雨,卻很神奇的隻在山上下,海上一滴雨都沒有。

淋雨會導緻失溫與着涼,獻不敢淋雨,隻能在雨幕外聽着雨聲坐等雨結束,然聽了一會便感覺不對。

為何感覺這雨聲很有節奏,好似音樂?

且是哀樂,還是非常大氣磅礴的那種。

獻:“.....”光焰該不會是火焰神卻能控制每一滴雨落下的節奏吧?

盡管理智在說不可能,但雨聲實在是太奇怪了,最重要的是神的威能那麼離譜,誰知道光焰的能力如何。

猶豫良久,獻沖進雨中,跑到一株葉子很大的樹下,摘下幾片葉子用樹枝穿夾成一片戴在頭上向山中飛去。

光焰很好找,雨中一隻飛來飛去放聲高歌的火焰鳥太矚目了。

見到獻,光焰愣了下,旋即停下高歌,空氣中的能量波動停止,雨随之停歇。

獻服了,這雨還真是汝所為呀,這些神的能力太不講理了。

“汝怎麼了?為何如此傷心?”

“有神話生物死了,吾為祂奏一曲。”

神話生物?最近這個詞是不是聽得有點多?

獻問:“徒然?”

光焰點頭。“徒然,祂近來用的是這個名。”

“汝與徒然認識?”

“吾認識祂,祂不認識吾。”

“此話如何說?”

“祂來不了岱輿,吾去不了人間。”

“這是為何?”

“岱輿是神關我的地方。”

獻回憶片刻。“是哪一位神所為?被關起來的神還是碎屍的神?”

“徒然與汝說的,是被關起來的神。”

“徒然無法控制自己,是否也與祂有關?”

光焰點頭。“通過神血而蛻變為神話生物,必為神血中神的意識所同化,終有一日會被神完全控制。”

獻擔心的問:“汝也會嗎?”

“吾是自然演化而來的神話生物,體内并無神血,無此困擾。”

獻松了口氣。“那就好。”她不想看着一個認識的善良的神死去後又看着另一個也死去。

“汝很擔心吾?”

“吾很喜歡汝,自然希望汝平安,最好能翺翔天地。”獻想了想,問:“吾能為汝脫離此地做些什麼嗎?”

“汝幫不了吾,多來看看吾,為吾講一些趣事罷。”

“汝很喜歡吾。”

“吾對汝很好奇。”

獻不解:“好奇什麼?”自己隻是凡人,能有什麼值得一位神好奇的地方。

“汝的存在即吾之好奇。”光焰笑答。“吾見過很多人很多事,卻未見過短生種中混進一個長生種,這會為文明帶來怎樣的擾動?吾很好奇,好奇瀛洲的文明會走向何方,也好奇汝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獻勉強聽懂一半,自己的存在似乎非常稀有,自己可能會有很不好的結局。

思考須臾,獻決定不論結局如何,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汝方才的樂是真動人?可否教吾?”

光焰欣然應允。“可以。”

光焰的樂并不好學,這家夥能操控雨滴奏樂,獻沒那能力,隻能用鼓、弓琴、骨笛代替,但這三樣樂器根本達不到光焰的“樂器”水平。

所幸獻不缺時間,山上也多的是琪花瑤草,不會挨餓,獻便每天進食後給光焰講一會自己遇到的趣事,然後跟着學樂,試圖用鼓、弓琴與骨笛還原出哀樂的三分精髓。

然學了岱輿山上百餘日出日落都沒學會,光焰都快被氣死了也沒學會。

獻隻能先離開,與光焰約定下次繼續便開始忙着摘果子曬果幹。

光焰好奇的看着獻在草席上晾曬的果子。“汝此次隻曬這麼一點果幹?”

獻歎了口氣,說了說上一次帶着果幹回去後引發的燔祭後果。“吾想讓衆人皆嘗到世間有如此美好之物,并不希望他們以自己做祭品。若吾這一次又帶回衆多果幹,下次被汝拒之門外,吾怕再次看到燔祭。”

光焰不解:“吾何時将汝拒之門外。”

“上次吾來時汝便沒讓吾進來。”

“入口極狹,且一直在移動,吾亦無法控制,汝沒進來非吾拒絕,是汝運氣不好。”

獻愣住。“原來如此。”

“汝若想讓衆人品嘗,便多帶吧。”

獻仍舊搖頭。“汝雖未拒之門外,但吾亦無法确定下一次仍可進來,還是罷了,這些足矣。”

“不夠汝吃一個春秋。”

獻道:“不是給吾食,這些果子食後有益身體,吾是為霄帶的,她已很老。”

光焰道:“便是食了果幹,她也隻能多活幾個春秋,不會長生。”

“吾知,但能多留一日是一日。”

*

霄聽到聲音出來時看到獻背着一隻大藤筐,藤筐沉得腰都彎了。

“汝怎麼又帶果幹回來?”

霄伸手欲接過藤筐,卻沒拿動,藤筐砸落,幸好獻沒完全放手,用力一提一拽讓藤筐偏移,沒真的砸霄腳上。

霄歎道:“老了。”

獻安慰道:“汝多吃果幹,必定會恢複力氣。”

再恢複也不可能恢複年輕,但看着獻期待的模樣,霄嗯了聲。

果幹效果不凡,每日食用,霄的精神竟恢複到三十個春秋前的狀态,整個人如同枯木逢春。

然再枯木逢春亦非無盡,果幹吃完後,霄的身體與精神開始下降,但也隻下降到二十個春秋前。

直到獻從岱輿回來的第三個春秋,霄的身體在一場秋雨後陡然着涼,喂了十數日馬藍湯也沒用。

直到某一日,霄突然不藥自愈,恢複了紅光滿面的狀态,拿着一支木棒出門。

獻懵然霄的變化之餘跟了上去,見霄來到放陶器的倉室,來到陶人前,舉起木棒重重敲下。

獻趕緊沖上去阻攔,但遲了半步。

陶人轟然倒地,碎成一地。

獻不解:“汝做什麼?”

霄答:“吾後悔了。”

“什麼?”

霄道:“吾死之後,汝要忘了吾。”

獻懵然。“汝不是一直都讓吾記得汝嗎?”

霄答:“吾改主意了,吾希望汝忘了吾。”

獻拒絕。“吾不想忘。”

霄不悅。“汝必須忘。”

“為何?”

“頑石的每一道刻印都是鑿刻留下的傷疤。”

獻恍然。“鑿刻會疼,但沒有經過鑿刻的頑石隻是一塊無知無覺的頑石,吾不願隻做無知無覺的頑石。”

霄愣住。

獻拉住霄。“難得汝有精神,出去曬曬太陽罷。”

霄任獻拉着自己往外走。

“汝想去何處?”

“汝想再飛一次。”

“好。”

獻抱住霄,華美的青色羽翼展開。

長風中,聚落越來越小,大地越來越遠,遠方的海浪擠入視野,隻手可摘雲朵。

“真美。”

“吾以後每日帶汝飛。”

“隻要汝不怕累就行。”

“吾不怕。”

霄打了個哈欠。“吾有點困。”

“那就睡罷。”

“獻。”

“嗯?”

“既然汝不想忘記,那就記住吾曾與汝同行,曾溫暖過汝。”

“好。”

“若有一日汝無法再憶起溫暖,隻餘痛苦,便忘了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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