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遂川給他從内到外找了全套的衣服,怕這位良民以為自己在調戲他,特意強調内褲是新買的沒拆商标的。自己不會看他換衣服。
“……有點小了。”良民戴老師過了好一會兒才扭捏道。
“?你這麼大?”
“?”
路遂川趕緊把眼神從對方腰下摳下來,“我的意思是,體型,你體型比我想象得大一些。”
他沒仔細看過戴維的全身,印象裡就是有點駝背,總低着頭,收着肩膀,估計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量。這時候才注意到戴維整個人都比自己壯了那麼一圈,隻是他過于慫包的舉止大大壓低了他的氣場。
“算了,湊合着穿吧。”戴維拎起内褲帶字的白邊彈了一下,又穿上那套淺灰色的休閑套裝。
“你不是說你很缺錢嗎?還買這麼多衣服。”他摸摸身上的布料,感覺不是什麼粗制濫造的東西,起碼得幾百塊錢。
“這些都是必需品的嘛,人靠衣裝,這都是我的外貌資本。”路遂川把他轉了個一圈,覺得很滿意,“你别說,這麼一收拾看着起碼年輕十歲。”
“……我才二十八。”戴維嘟哝着。
“?那你幹嘛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老氣橫秋的,你真是學美術的嗎?”
戴維隻是耷拉着眼皮,不回答。
過了一會兒好像又想起什麼,“你明天拍那戲,工資有多少?”
“二百五一天。怎麼了?”
“……今天買菜花了52。”
路遂川不解。
“本來做好了,被你打翻了。我衣服也髒了。”
路遂川恍然大悟:“好說,明天我也不在家吃。”
“……”
看來他還是沒明白。戴維深吸一口氣,“路……小路老師,你能不能把今天的買菜錢轉我。”
路遂川這下是悟了,二十八歲的人已經不再追求夢想了,隻追求别多花冤枉錢。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掏出手機要轉賬。
戴維就在另一邊盯着聊天框,遲遲不見轉賬發來。
又過了一會兒。
“……那個,你有支付寶嗎?我微信沒錢了,花呗轉你。”
現在的年輕人,就知道超前消費。戴維想說兩句,又想起對方現在還是自己的債主,還是忍住了,沉默地遞過收款碼。
“而且,你要不叫我路川吧,路遂川是後改的藝名,還是有點不習慣,叫老師就更受不起了。”
“噢,好,路川老師。”
折騰了一晚上,一看手機已經十一點,戴維急忙找眼鏡就要走。
路遂川就倚在門框上,看着這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客廳裡到處晃蕩,“要不你今晚暫時睡我家?明天正好衣服幹了你再拿回去。”
“但我明天一早上就有課。”
路遂川挑眉,“住你家和住我家,在距離上有區别嗎?而且你明天還得把衣服還我。”
想了想,好像的确隻是左手倒右手的區别。
戴維思考了一下,算是同意了。
他想回客房睡覺,但是路遂川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非要跟在他後邊講話。說起明天要去拍的戲,他就開始講上周去試戲有多少人,那個導演是怎麼讓每個人都表演一段默劇的。說起試戲,又講起他大學時候怎麼串各種師哥師姐的學生劇組,雖然不給錢但是氛圍歡樂。說起大學,又講起他同班同學是現在哪個什麼劇的角色,以前一起上課的時候那個同學怎麼和人拌嘴吵架。
“你知道嗎,我前年還去參加了那個選秀,結果我唱歌跑調,四肢也不協調,一輪就掉了,後來選秀也黃了。”
戴維覺得他和美術班那些小孩沒什麼區别,對着老師就開始講自己家每天的家長裡短,什麼昨天挨頓打,前天吃大餐的,再就是從過去的生活裡挑挑揀揀,找到為數不多的驕傲經曆反複展示。
但路遂川看起來心情不錯,他不忍心打擾一個小孩幸福的時間,隻是用慣用的方法回應他:嗯嗯,居然這樣啊,真有意思,然後呢。
覺暫且睡不成,洗衣機響了,他就去晾衣服,晾好衣服又順便替房屋主人收了下陽台,然後又回到餐廳檢查冰箱裡的東西。
路遂川跟了他屁股後邊一路講講講,直到戴維站在小卧室門口,委婉地問他能進去了嗎,路川才愣了一下,後知後覺道:“啊,那其實不是次卧。”
他打開門。
明明有個床闆,卻沒有床墊和床鋪,上面擺了一排拼接成的透明亞克力櫃子,裡面是一堆花花綠綠的……玩偶。
“當當當當!這是我的手辦收藏室!”路遂川得意地打開櫃頂的氛圍頂燈,“厲害吧,這裡好多限量版呢!”
“……”
心累,哄孩子心太累了,好想睡覺。戴維指着那一排架子,幽怨地看着那些據路遂川說價格不菲的亞克力黃金,“所以,我晚上要睡在哪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