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刃有餘沒有了。

戴維擰不過路川，眼看着這隻毛毛蟲從自己身上爬過，捧着電腦不讓他碰，随便翻閱。

耳朵裡嗡嗡的，臉明明很熱，頭頂卻直冒涼風。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初中在家藏了幾本那樣的動漫被老媽打掃房間翻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讓他從實招來。

“哇塞，你哪裡搜集的這麼多素材啊？”

本來他露面的機會就沒幾個，除了選秀時期那個有點稚嫩的自我介紹，一個視頻連他大學時代拍的學生作業都從犄角旮旯掏出來了，互聯網時代還真是沒隐私啊。

戴維咳了兩聲，把臉轉到另一邊去。

“我想着幫你做做宣傳。你自己剪那些視頻太難看了，跟相冊智能生成的一樣。”

“我的視頻你都看過啦？”

他以為戴維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睜眼就上班回家就做飯打遊戲的社畜，不愛搞上網沖浪那一套。他曾經搶下過他的手機掃過幾眼，以為在刷什麼美女視頻，結果搜索記錄裡都是遊戲攻略。

被問得啞火的小戴老師總是讓路川覺得有意思，合租半年了，他還是怎麼看怎麼沒夠。

尤其是現在兩條腿還被自己壓在下邊想逃也逃不掉的小戴老師，格外有意思。

路川剛剛那副羞赧勁兒又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像之前很多次一樣，大膽地把鼻頭湊到對方逃避的面前。

“那小戴老師是我的頭号粉絲嗎？我得想想，以後發達了，給你封個中宮位。”

然後飛快地在人脖子上落下一個輕吻。

“這是頭号粉絲的專屬回禮。”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戴維看起來沒有那麼高興或者無措，隻是有點皺眉，垂眼看着自己。把戲玩了太多次開始免疫了嗎？還是這種程度的接觸已經習以為常變得無聊了？

路川不死心地又湊到那個微微抖動的喉結上啄了兩下。

第三下的時候，被人用虎口擎着下巴固定住了。

“路川，你能不能稍微有點邊界感？這樣很有意思嗎？總是逗我很好玩嗎？”

總是這樣沒大沒小沒輕沒重，你不是演了戲知道這種親密動作是什麼意思嗎，不是秉持着演員的職業道德嗎，還是說總來招惹自己，也是你演戲的一部分？你釋放出來的親密無間，也是這樣可以收放自如随取随用的東西嗎？你一次次出格的言行，我就要照單全收嗎。

啊哦。小戴老師好像生氣了。

說點什麼。說點什麼。他很認真很嚴肅地發問，自己如果不鄭重地回答點什麼東西，好像總像虧心。

就是啊，為什麼總有這種大腦暫時斷線的時候呢？不能看到這雙眼睛就覺得想靠近，不能因為知道他不會生氣就越來越胡作非為，怎麼就管不住自己呢。

路川梗着脖子，慢慢把身體從人身上撤下來。

“好玩。”

他故作輕松地抖落一句，出去帶上了房門。

人生在走順風路的時候，真是做什麼都覺得更順一些。劇還沒播完，路川就收到了一個真人秀節目的邀約。

霞姐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淡淡表情，好像之前站在辦公室裡看着他和張總劍拔弩張拍桌對峙的不是自己一樣。合同的事冷處理之後，他除了打卡就沒怎麼待過公司。好在本來也沒人管他，他賺來的那仨瓜倆棗都不夠公司電費的，卻夠他生活幾個月。

就這麼仨瓜倆棗差點都要被克扣個精光。

霞姐不怎麼正眼看人，隻是把工位上的合同往前推了推，示意路遂川。

“是一檔慢節奏生活綜藝，一期飛行嘉賓。”有點幹瘦的手在桌面上點了點，“在蓉城，如果有意向要去線下簽合同溝通。”

又皮笑肉不笑補充了一句：“這次合同你可自己看仔細了哈。”

哈哈哈，哈你媽。我當初簽公司瞎了眼，你們更是為虎作伥，早點倒閉大家一起去要飯得了。

冬至那天，路川還是飛了幾天後晚上十一點的航班。

戴維沒有送他，隻是靜靜躺在床上，聽大門落鎖的咔哒聲。

自從他發過一次脾氣，路川這小孩好像收斂了很多，上廁所也知道關門了，晚上不會閑得無聊就踹開他的房門躺在他床上幹擾他工作，甚至吃完飯會主動提起洗碗，讓他過了一陣子的清閑日子。

但也沒真洗過碗，他那雙手細皮嫩肉的，估計洗一次就得搓破皮。

戴維才發現，如果路川不主動說話的話，他們倆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要麼吃飯要麼買菜，路川也不那麼頻繁地在公共區域晃蕩了，要吃什麼也是拿回房間吃，真像毫不熟悉的合租室友。

本來也隻是合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