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看綠豆,大眼瞪小眼。
“我跟你走去哪?”
“你不想跟我走嗎?”
又來了,問題也不回答,就知道反問,問的人心裡發堵。
戴維歎了口氣。“不是我不想,是……”
“那以後我在哪,你在哪。”
路川瞪着他那雙圓眼睛堅定地朝他點了個頭。
什麼意思,你一人得道連着我也升天了?我變成什麼陪嫁丫鬟了,你要把我打包帶走?以後,以後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他想過嗎?
可是心髒隻知道怦怦跳,扶着方向盤的手心也開始濡濕了。
戴維心情複雜,竟然啞然想笑。“我跟着你幹什麼去。”
“你當時答應我的,給我投資當男一号。”
“……但是我現在可沒有那麼多錢。”
沒關系,我有啊。路川幹脆把安全帶解了,朝駕駛位挺着身子更進一步,“那一塊錢呢,你出一塊錢,我就給你加到我公司合夥人裡。”
做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戴維緊閉嘴巴,開始思考這個年輕的腦袋裡到底裝的是事業還是……可能叫情義吧。
“要不你來我工作室幹吧。真的,你就負責做我的私人助理。”
“你多大咖位呢,還需要個助理。”
“廚師,攝影,運營,保镖,司機……還能當個心理治療師,很重要的。”
簡而言之,當個男媽媽。
"搭上一塊錢,還搭上我後半輩子?"戴維屈指敲了敲方向盤,"做生意比詐騙還狠啊。"
路川屁股都快坐上中控台的儲物格上了,戴維下意識往車窗上靠了靠。
“你要往哪躲?小戴老師。” 路川突然攥住他不安敲擊的手指。
很倔強的一張臉。川流而過的車燈,一下一下潑到他眼睛上。
“戴維,你不喜歡我嗎。”
這個詞好難說出口。十幾歲談校園戀愛的學生說出來浪漫,他一個年奔三十的社畜說出來矯情,甚至覺得有點尴尬丢臉。路川年輕氣盛,帶着一股有點幼稚的莽撞勁兒,問這個問題一點不臉紅結巴,甚至……
毫不懷疑。
他不知道怎麼才能保持成熟和理智地回答這樣毫不懷疑的赤誠的直接的追問。
“……喜歡。”
矯情就矯情吧,誰還沒有點矯情的時候呢。他當學生的時候沒有矯情的機會,再不說,估計這輩子也是沒機會了。
一股紫羅蘭洗衣液的氣味籠罩包裹了他。
“我,就,知,道。”
儀表盤忽然亮起油量警報,與心跳同頻的電子音在密閉空間炸響。戴維望着車窗倒影裡交疊的身影,忽然想起他還沒搬過來的時候,第一次神智清醒地和這小孩睡在同一張床上,明明頭一晚兩個人老老實實各自躺在各自的被子裡,他還聽人家叽裡呱啦講了一堆陳年舊事。第二天早上,卻發現這小孩是窩在自己胸坎睡的,呼吸起伏,體溫溫熱,像懷裡拱進來一隻貓。
貓啊,貓,貓就是這樣的,趴在人身上,就會讓人感覺暖暖的,心裡也好像填得滿滿的。
于是他摸了摸貓頭。
“上樓吧。”與其以一個這麼别扭的姿勢窩在車座裡抱貓,此刻的他更想換個舒服的地點和姿勢。
貓不聽話,并且順勢壓得更緊。
“哥,你好像真挺容易那什麼的。”
“……誰的原因?”
噼裡撲通搬家的時候,路川闖進次卧,發現了戴維放在房間裡的啞鈴。
“噢!我就說!怎麼感覺小戴老師越來越壯了,天天鎖了門背着我偷偷健身是吧?”
“……”
戴維啊戴維,快三十了被抓包還是這麼有羞恥感,太沒底氣了吧。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不練怎麼給你當保镖。”
路川拖長聲音輕輕哦了一聲。“很有職業操守哦。”
很快他還發現了更有職業操守的。
“‘小川心動事務所’,這你賬号?”
這個賬号他可太熟悉了,經常在超話裡發很多精修圖和剪輯,配上各種還怪有意境的文案,還會畫一些被稱為“設定”的動漫畫風的自己,算是他最近激增的粉絲裡面相當權威的一個個人站子。
“我以為是哪個站姐的,很多圖都是現場圖啊。”
“……找人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