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漸升,一群人圍一起吃飯吃出細汗,最後還得是江暮歸就着船上有的食材做了一道紅糖酒釀仙草凍。
這做法是她從一個冰粉店學來的,沙冰鋪底,紅糖漿一勺濃縮的,一勺稀釋過的。然後放入酒釀,山楂片、糍粑、芋圓等。紅糖和着米酒的香别有洞天的清甜,一口又一口完全不膩人,綠色的甜瓜氣直從舌尖舒服到心尖。
衆人飲完仙草走出看景,船慢慢行起後風就産生了。大家都默契,靠着欄杆放松不說話,恨不得搬張床在這兒直接躺到天荒地老。
江暮歸看到荷花想要,就魯莽地探出身子伸出去摘,身後一左一右站着兩大護法。
許長安偷偷看了一眼張沄,挂上微笑走來拍了拍江暮歸,“要用荷花做什麼好吃的?”
江暮歸:“誰說我找東西就一定是要做吃的?我做荷花燈,不行嗎?”
許長安動了恻隐之心,沒事兒人一樣的問:“送給誰,謝侍郎還是你阿兄?”
“都不是,我送給我自己。”
“我頭一次見你這樣說話的,你不怕他們不高興。”
江暮歸無所謂,語氣輕快,一瓣瓣掰開荷花查看有沒有爛掉的或是長得不好的,“人家也不一定稀罕我的東西。”
許長安餘光停在别處,嘴角笑意淡下,一閃而過的落寞,随即又恢複如常,道:“荷花燈本是尋常物,可若是暮歸你做的就不一樣了,兩位大人說呢?”
江暮歸聽着這話總覺得不大舒服,不是話不對,是她的語氣和表情不對。可江暮歸又覺得許長安沒道理對自己有敵意的,就算有,這敵意來得太突然了,甚至是在她們沒話的這段時間産生的。
張沄本就不愛說話,遂而不答;謝渡也反乎尋常的保持了沉默。
江暮歸回頭看,許長安臉色果真不太好。
“長安,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謝渡敏銳地捕捉到許長安的心意,替她打了個圓場,“你笨不笨,許小娘子都這麼說了,你還不做一個荷花燈給她?”
江暮歸道:“你想要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
可她看許長安擰巴的樣子又感覺不是這個原因。
遊船結束,江暮歸心裡也挂着事兒,許長安心裡也挂着事兒。
把事兒留着不管不是謝渡的風格,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因為這事兒生出更大的事情來。
他不露痕迹地給大理卿派了個活,又不着調地搭張沄的肩,“觀閑兄,你把許姑娘給送回去吧,我的立場送她回去不太方便。”
大理卿是清流,謝渡不是。張沄就奇了,清流都知道他是奕王救出來的卻還都願意和他結交。
張沄話不如謝渡多,做事風格和謝渡還有幾分像,于是道:“好,暮歸和家母就麻煩你照看了。”
“啧,你的客氣我真是一輩子都學不來。”
江暮歸冷冷插刀:“你要學來了你就不會這麼讨厭了。”
謝渡笑嘻嘻的反問:“那我今天做的事你不喜歡嗎?”
“你少自戀了。”江暮歸送他一大白眼,功夫十分醇熟,“明明就是我阿兄要把阿娘她們接來的好嗎?”
“那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辦,你要送我一荷花燈嗎?”
江暮歸對人生産生了懷疑:她到底是廚子還是手藝人啊?
各自散去後江暮歸發現謝渡還沒走,而且不說話。
謝渡一正經江暮歸就有些受不住,特别受不了他穿白衣,他好像知道自己穿白衣很好看一樣。
謝渡啊謝渡,再成熟穩重一點她都要愛上了。
“謝侍郎,你還有事要說?”
“今天吉祥說的那些話讓你很不高興吧。”
“哪兒有,我怎麼會因為别人一兩句話就不開心。”
謝渡道:“哦~那你就是因為事不開心,不開心多久了,讓我猜猜?半個月?”
猜這麼準?準得讓江暮歸發怵。
他明明很少來江安樓,怎麼連自己哪天開心哪天不開心都能猜到?這本事真不是大理寺出來的?
江暮歸彷徨,那些嗆人的話呼噜噜被堵在喉間,然後咽下去,以至于讓她這副模樣看起來不太聰明。
謝渡有點被她這樣子可愛的,低笑,“真讓我說中啦~”
“我……”
她承認,她雖然不笨,甚至在學習和賺錢方面有點小聰明,但在洞察人心這塊她的确欠缺。換言之,智商一般,情商太差。
人家好友三五成群外出聚餐,江暮歸宅家吃飯。
人家戀愛換乘從不孤獨,江暮歸宅家黏父母。
人家和老師關系好,學習問題心理問題推心置腹,江暮歸瑟縮在教室角落。
……
後來畢了業做的工作也是不用和人打交道的,她一直覺得和人打交道好麻煩呐。所以到現在,她沒和誰結過仇,卻也沒可以交心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