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胡服的設計更為大膽,上衣不過腰,裙擺旋轉若葉,頗有點她家鄉的時尚元素在了。
“算了,還是算了吧……”
李修畢竟還是一個皇子,江暮歸怕收他的東西惹事兒,戀戀不舍地拒絕。
李修道:“眼睛都長上面了,收下吧。”
咦?這句話似曾耳熟……
江暮歸:“殿下您一個道士怎麼不穿道士服,家中還是女人的胡服?”
她捂着嘴,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表情和那日亭子裡宮女的表情一模一樣。
難不成李修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不會是……殿下您不肯穿道士服不會是為了祭奠你死去的愛情吧?”
李修第一次被江暮歸問得無言以對。眼前好像有幾根不存在的頭發在飄蕩,蓋住李修原本應當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緩緩道:“蠢。”
“?”
李修無奈道:“這胡服是我母親的。”
不對不對。江暮歸記得李修不是和奕王一母同胞嗎?
笃定江暮歸不會把自己的私事和别人說,李修說出了跟随他二十年的秘密:“我母親在我出生後就離世了。”
一直伴随他的陰霾在張口後被風帶走,困擾他的惡夢終于在此刻得到了解脫。
聰明如江暮歸怎麼會猜不到事情原委,李修母親死後他便被抱去和奕王一同長大了。
一向耀眼的琉璃稀裡嘩啦碎了一地給江暮歸看,她不禁皺起眉頭,安慰的話組織了又組織也不知道怎麼說。
“那,那位娘娘對你好嗎?”
“嗯?”
他以為江暮歸會說點“别傷心”之類的話,結果卻在問那位對自己好不好?要他怎麼回答呢?
他覺得又溫暖,又被江暮歸捅了一個刀子。
沒跟人掏心掏肺過,李修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結結巴巴的,“你、你為什麼這樣問?”
江暮歸歎口氣,“因為我的生身母親也很早去世了呀。”
“抱歉。”
“唉,我的命運怎樣又不是你造成的,你道什麼謙?”她開玩笑似的回了一句,好像對自己的身份毫不在意,“而且我母親對我很好,我阿兄對我也很好,沒死在湖裡我就謝天謝地了。隻是偶爾也想,如果我生身母親陪我我又會是什麼光景呢?”
她的母親一定很愛她吧,不然怎麼殚精竭慮都要把自己送到蜀地呢?她的父親應該很開明吧,不然很難想象一個封建家庭隻有一個女兒。
如果她在太傅府中,應該不愁吃不愁穿,想做什麼飯做什麼飯,高興時把全家人的年夜飯都包了,然後聽她阿耶教她念書讀詩。
如果她能回去見到自己爸媽,那就有人給她做飯了……
如果如果……可是沒那麼多如果。
難得見江暮歸那麼多愁善感,淡淡的金發把她皮膚烘得更白,李修輕笑,道:“所以我喜歡你。”
“哈?”
他喜歡江暮歸,她的身上永遠包裹着陽光,不怨天怨地,高大得哪怕天倒下來了她也能義無反顧地把他摁在地上,然後安慰:“天塌了就該你們頂嗎?又不是你們踩塌的。”
唯一見過她皺眉頭還是因為憐憫别人。
李修自己都沒發現他竟試圖在江暮歸身上尋求安全感。
“殿下是不是騙着騙着把自己都騙信了?”
“是。”李修盯着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套胡服江暮歸還是沒帶走,李修答應了她第二日帶她進宮,還嘲諷她:“你們是不是約好了,司天監前腳說國事社稷你後腳就要進宮。”
江暮歸:“嘿,要進宮的不是殿下您嗎?民女托您的福才能跟着見見世面。”
“呵。”李修酸味十足地翻了個白眼,“我看你就是幫謝渡吧。”
那謝渡大奸臣一個,自己趟渾水還想把暮歸耶帶着,真是吃得飽想得美。
“才不是。”江暮歸叉腰,“我是為了幫我阿兄!”
在江暮歸的萬般推辭下他隻好選擇目送江暮歸離開,然後心裡的酸味兒越來越濃。
隻顧着自己傷春悲秋,他這會兒回想起江暮歸的話反應過來——
她說自己差點兒死在湖裡是怎麼回事?
張沄和她不是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