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分治标不治本的道理,王爺知道嗎?對于底層人來說,他們是不會關心龍椅上坐的是誰,他們唯一在意的,就是誰能讓他們吃飽。”
向晝雪望向遠處已經排起長隊的粥棚,個個弱不禁風,骨瘦如柴,得到暖腹的薄粥,對着這裡呼天搶地的感恩。
“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及時,他日一定會積攢怨氣,這些人一旦流竄他地,到時候的成本就不是一碗粥這麼簡單了。”
燕靖昭總覺得向晝雪是在借着這句話提醒他什麼。
“王妃……”
似是看出了他想問什麼,向晝雪替他攏了攏披風:“妾身知道王爺胸懷韬略,亦有淩雲之志,可有時候,經驗與經驗之間,是不相通的。”
“你想不到的,我來替你想,你做不到的,我來替你做。”向晝雪伸出手指,輕輕抵上了他的唇,“不要說虧欠不虧欠,一直以來,你不也是這麼做的嗎?”
曠原上的風總帶着一股野性難馴,發絲無序地被它擺弄,連帶着衣擺也跟着一起浮動。
“别動。”
向晝雪忽然被他擁入懷中,耳邊呼嘯的聲音像是一下子停滞了,隻餘一下下振聾發聩的心跳。
她下意識地在燕靖昭的胸口蹭了蹭,幸福地閉上了眼,感受着溫暖的手掌輕拂着她柔軟的發絲,像是要将他的手腕纏緊,再也不分開。
遠處馬蹄聲陣陣,最終停在身後幾丈遠的地方。
“王……”淩鶴就要脫口而出,緊接着就被蘭溪捂着嘴拖了下去。
“越當差越沒眼力見!”蘭溪恨鐵不成鋼,就差把他腦袋打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了,“沒看見王爺跟王妃在一起呢?一天天找練沒夠是吧!”
淩鶴這才看到燕靖昭披風裡的向晝雪,瞬間出了一身汗,他當即認認真真地對着蘭溪行了一禮:“多謝溪哥救命之恩。”
蘭溪不輕不重地白了他一眼:“少貧嘴,你最近當差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讓人附身了?”
這頭兩人在低聲交談,另一面,向晝雪低着頭從燕靖昭的懷裡退了出來,她的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聲音也有些輕:“快去吧,有人找你。”
燕靖昭意猶未盡,可看現在的情形,俨然是不能了,他替向晝雪理了理發絲,溫聲道:“好,你先回馬車裡等我吧。”
向晝雪應了聲,轉身離開了。
待人走後,燕靖昭臉上那幾乎能溺死人的笑徹底收了起來,縱然面無表情,任誰也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并不是那麼的好。
蘭溪正對着燕靖昭的方向,見狀不妙,立即找了個借口,逃似的離開了。
臨走之前,還特意拍了拍淩鶴的肩膀。
自求多福吧。
淩鶴顯然是沒反應過來,還在暗自唾棄蘭溪的不仗義,殊不知危險就在身後。
“淩鶴。”
寒冰碎玉般的清冷聲音響起,淩鶴僵硬轉頭,他發誓,今夜一定會做噩夢的。
“王爺……屬下給王爺請安。”
燕靖昭輕輕‘嗯’了一聲,挑了挑眉:“有急事?”
淩鶴幹笑了兩聲,他剛想說一會彙報也行,擡頭對上燕靖昭的視線,猛然打了一個寒蟬。
若是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自己怕是走不出去了。
“是西北軍情,”淩鶴陪着小心,“西北軍報傳來,首戰大捷,下一步是攻打廣寒灣,甯元帥決定兵分兩路,自己帶領西路軍從正面進攻,北路軍由丘明遠将軍帶領繞後襲敵,兩面夾擊,在廣寒灣消滅敵軍,隻是……”
燕靖昭皺了皺眉:“隻是什麼?”
淩鶴愈發謹慎:“在行進中,丘小将軍為減少傷亡,帶領精銳小部隊先行出擊,占領北山坡的時候,與大部隊失聯,至今未歸。”
“什麼!”燕靖昭隻覺得自己喉頭發緊,這個同自己弟弟一樣存在的孩子,怎麼會……
戰場上失蹤,意味着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說是九死一生都毫不誇張,更不要說這是在行軍途中的事情,大部隊是不會為了一個丘明遠留下的,現在能不能活下去,全都要看丘明遠自己的命了。
燕靖昭艱澀開口:“京城怎麼說?”
淩鶴回答:“甯元帥請旨,讓丘小将軍的副将暫代其之職,留下一隊人馬日夜搜索北山坡,陛下允諾了,聖旨還有八個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些台吉和北地的汗王通信還密切嗎?”
“屬下正要彙報此事,”淩鶴壓低聲音,“據線人來報,現任汗王的小兒子不滿其哥哥的橫暴貪婪,打算起事……”